第70章劫后余生
污浊的衣物被一双修长灵巧的手褪去,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柴火烧的滋滋作响,掩藏着二人的心事。
萧夕和将打湿的布条慢慢擦拭上去,那里的肉已经红肿的翻了出来,带着脓水,让人光是瞧着,就觉得骇人,可萧夕和全然不在乎,她只心疼姚长元所承受的一切。
那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启东时受的伤疤,还有她鞭刑下的疤痕,旧时伤痕正在消退,新来的血迹斑斑,它们配不上姚长元清俊的面容。
只是这么单薄的身子,怎么能承受这么多呢?怎么捱的过这些伤痛呢?
殿下的手很轻柔,可背上的疼意丝毫没有消减,姚长元忍着疼意,努力保持着镇定,可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
萧夕和察觉后转身拿了一条干净的布条贴心的为她擦去薄汗。
姚长元看着近在咫尺美好恬静的容颜,她内心触动,可她依旧不敢直视殿下。
萧夕和随后又擦拭起了姚长元肩上的伤,那里的伤看着,可比背后的骇人多了,如果仔细看的话,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可萧夕和没有半点害怕,她专注而又温柔,身为公主,她何曾做过这些又脏又累的活呢?
姚长元拿过萧夕和手中的布条,自己慢慢擦了起来:“会不会很吓人?”
萧夕和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姚长元本就不健硕的体格,更加心疼了,这段时间,她的心总是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意。
看着姚长元身上骇人的伤痕,她真的害怕极了,甚至她想,如果姚长元真的醒不来,那她陪着她算了,珵君的路,总要他自己走的。
她拿过另一条干净的布条,抬起姚长元的右手,那是她为她握刀时留下的伤口,那时,她都怕姚长元的手废了,要用多大的力,才能握止住那把刀呢?刀又要陷皮肉几度,才能戛然而止呢?
那里已经结痂,但她还是细心的为她擦拭着,随后又抬手去擦姚长元脖颈上的伤口,一切顺其自然的,仿佛这些事情她做了很久很久。
等到她对上姚长元有些狐疑的眼眸时,才发觉不妥的收回了手。
“我昏迷时,殿下每天都这么做吗?”姚长元问向她。
萧夕和勉强支起笑意:“在这里,不知道时间,只知道白天黑夜,走不动了,就坐下来休息,为你擦拭伤口。”
她说的简单自然,可姚长元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易。
她抿了抿唇,满怀歉意又感激道:“多谢殿下了。”
萧夕和摇了摇头,笑着说:“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萧夕和为她穿戴好衣物,像极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努力搀扶着丈夫行走在黑暗里。
姚长元昏迷了太久,她的体力严重不济,只能靠着萧夕和找回来不知名的果子勉强饱腹。
“万一这果子有毒怎么办?”她笑着问向殿下。
“那也没法,只能一起死在这里了。”萧夕和无奈的回答着,她笑的云淡风轻。
姚长元跟着也笑了,都到这种境地了,她们已经不惧死亡了。
“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殿下。”
“本宫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狼狈的姚大人。”
“确实没什么比被人一脚踹下来那么狼狈了。”姚长元不满意道。
萧夕和失笑:“所以姚大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凡事不要勉强自己了。”她看向她的眼里满目温柔,让姚长元心中一片暇静。
她觉得,她真的找到了那个懂自己的人了,明明两心相许,只是命运弄人,二人只能是知己,不过,那又怎样呢,人世间最可贵的,便是有一个人能够懂你,真心的对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让这狭长而又昏暗的崖底也显得有光亮了些。
“殿下怕黑吗?”
“怕呀,但是现在不怕了”萧夕和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她都已经在黑暗中带着她心爱的人熬过来了,还害怕什么呢?
“其实我很怕黑的。”姚长元慢慢徐来,二人就这样便走边聊。
“我不喜欢孤寂的夜晚,我不喜欢,满是尸体的乱葬岗。”旧时情景跃然脑中,她却没有那么在意了。
“殿下知道吗?”她平静的陈诉着往事,像是无关风月般,可萧夕和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悲伤,那种,时光浸透的悲伤。
“我是从乱葬岗爬起来的,我没有死在那里,可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那里。”
“那是我无尽的黑暗。”她眼尾微红,可又坦然的说了出来,她从前从未说过的,原来,其实也能好好说出口的。
“午夜梦回时,我都想那只是一场梦,可那不是梦,那是我心中的刺,”她眼眶泛红的看向萧夕和:“所有人都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姚长元...”萧夕和抬眸看她,心中一阵恍惚,这还是第一次,姚长元愿意敞开心扉跟她聊着过往。
怪不得,连在梦里,她都那么痛苦,萧夕和发现她很想替她分担那些痛苦,她想将姚长元所有的痛苦抚平。
姚长元意识回笼看了过去,她扬起浅浅的微笑,告诉着萧夕和她没事。
但她真的没事吗?萧夕和不信,她拉下她,让人靠在她的肩上,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
姚长元咬着唇角,她对于萧夕和显得那么高大,但此时却是乖乖的一个,像是个受伤的小兽,委屈的求主人安慰。
杨匀得到江清简传来的书信时,连夜马不停蹄的秘密带人赶到了那片枫树林,除了满片狼藉的现场看着格外的骇人,他派人翻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有找到殿下和姚长元的身影。
赶回来的人依旧没有带来好的消息。
“殿下要是出事了,你十个脑袋都保不住!”他不是恐吓,是明晃晃的威胁。
姚长元的醒来,让她们出去的时间都缩减了很多,只是走到外面时天还是黑了。
“还能走吗?”萧夕和不放心的看着拄着木棍精疲力尽的姚长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