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读书人
隔着窗子,栗氏羡慕地看着屋外的人群言笑晏晏,若是她的夫君,也能如此待她,那该有多好。
正凝神间,却见人群簇拥着公主走了进来,她不敢怠慢,赶忙起身迎了出来。
阿灼见到她,脸上一惊,赶忙牵着她的手道:“刚刚忘了叫你一起出来玩了,你昨晚睡得可好?”
她见世子已经告辞远去,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实在是太好了,民女只怕消受不起。”
“这算什么?宫中的亭台楼阁不知比这好上多少倍,只要你愿意,那些都是你的。”阿灼轻叹:“只要你愿意,那里便是一个用真金打造的牢笼。”
却听栗氏糯糯地道:“若真有这样一座华美牢笼,我便愿做那笼中的金丝雀。”
果然是,吾之□□,彼之蜜糖,每个人生来,便有不同的追求。而她,又何必强求?
想到此处,阿灼便引栗氏来到她的书房,搬出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竹简,轻笑道:“这些书,你可有读过?”
栗氏一本本认真地翻过,老实地摇了摇头,往日里韩渊倒是给她看了不少春宫图,公主案上的这些,太过晦涩,她并未看过。
“那就从今日起,一本一本地看吧!”阿灼抬眼,默默地打量着她。
“这么多?”栗氏无奈,从小大字不识一个,无奈韩渊逼着,她才略识得几个汉字,此刻字还未认全,公主却又逼着她去读这些书生都未必读得懂的古籍。
本以为公主会像韩渊一般,从轻松的看起,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
她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愁云惨淡。
“自古以来,夫君的宠爱,都难以维持长久,更何况,你要嫁的,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阿灼轻叹:“若是只靠皮相,只怕你还未得宠,便离失宠不远了。”
这话倒是不假,她的阿爹,当年就是这样抛弃了她的阿娘。色衰爱弛,是每个女人的噩梦。
可是公主,能够有办法避免这样的噩梦降临吗?
她是公主,她的身份便是最好的屏障。
可是貌似又不对,仗着身世获得的爱,那叫虚情假意,不是真爱。
“公主,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永不失宠吗?”想着这个问题,她便问了出来。
阿灼不禁哑然失笑,她从未得过宠,又何谈失宠?
更何况,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法子?
她摇了摇头,轻笑道:“正是因为不能保证,所以才要努力学习,让自己即便没有男人的宠爱,也能活得很好。”
这样,也可以?
栗氏不禁瞪大了眼睛,从小到大,她看到的,都是女人依附男人,难道,女人,也可以自己活得很好?
许是看出了她眼中闪过的疑惑,阿灼笑着道:“远的不说逝去的高后,就是如今的薄太后,哪个不是女人中的翘楚。高祖多情,她们又何尝得过夫君一天的宠爱?却依旧能够活得十分精彩,这便是女人的本事。”
“圣宠不衰,那是不可能的,女人能依仗的,唯有自己。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会有男人追上门来爱你。到时候,理或者不理,才是你要思考的问题。”
阿灼笑着将一本《诗》递于栗氏的手上,“太子也许会沉迷于你的美色一时,但要保证自己在宫中地位不倒,没点学问是不行的。”
“我这里的书其实并不算多,未央宫中的天禄阁,馆藏之书,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据说,其中的每一本书,高后都亲自翻看过。”
“所以,该如何做,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再多做提点。”
阿灼的话,字字珠玑,栗氏从前更是闻所未闻,她一时间有些懵懂,却又觉得一扇新的大门正在缓缓向她打开,公主要带她进入的那个世界,一定是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于是,所有的疑惑,都瞬间烟消云散,只化做了一个郑重地承诺。
她珍而重之地接过阿灼手上的竹简,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不懂的,就来问我。”阿灼微微一笑,便退了出去。
如此一来,整间书房,就变成了栗氏一人的,她对着竹简上字迹凝神苦思,却又隐约觉得,听公主的话,便是极为稳妥。
……
半个月后,太子的邀约如期而至。
阿灼推说自己不善骑射,一来二去,刘启便犯了难。公主不善骑射的确不假,可是除了骑射之外,他还真不清楚有何理由可以将毓秀约出来一起玩耍。
偏偏因为吴国太子的事情,皇后再不敢擅作主张,惹得刘恒不愉快。薄太后虽然积极,可她想要迎娶的却是薄家的女子。
那个薄芳儿,那日在椒房殿中匆匆见过一眼,倒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孩,只可惜,眼缘差了点。
刘启整日长呼短吁,只恨那日不该一时冲动要了刘贤的性命。否则此刻,一定早就坐拥美人在怀了。
袁盎闻声,却是噗嗤笑了:“若是没有那一日周小姐舍身相救,只怕殿下未必就会对她上了心。”
如此说来,好像是这个道理,那几日来,他不是还一直口口声声抱怨,母亲选来选去,怎么选了一只母老虎给他?
刘启挥舞着手中的狼毫笔,写下一个毓字,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
“臣不才,倒有一个主意。”袁盎狡黠地一笑,在刘启耳畔轻声道。
刘启闻言,眼睛中闪着晶亮的光,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哈哈。”
……
这日午后,阿灼用过午膳,便斜倚在踏上小憩。
如今白日一日短似一日,眼见离年节越来越近,栗氏便越发的用功。她干脆将床榻搬进了书房,打算效仿古人悬梁刺股。
只见她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公主教她的诗句。
公主说过,即便不懂,背下来也总是好的。人在书中浸染多了,身上自然就会沾上书香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