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术(六) - 追魂录 - 程十七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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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术(六)

陈兮陡然一惊,下意识觉得不妥。但是这猫她已经抱在了怀里,断无一下子扔开的道理。――这可与她宝相庄严的形象不大相符。――何况,猫是苍离帝君交给她的,她不认为他会有意使她陷入险境。

不过,她向来认为小心驶得万年船。故此她手上也不肯闲着,持了定魂伞在手,捏成诀,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帝君,这猫……”律令好生奇怪,越发笃定这黑猫便是先前的恶灵。他伸出手去,想要接过黑猫。

黑猫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在寂静的所在,显得格外刺耳。

陈兮没提防,被它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唬了一跳,手一松,手里的定魂伞差点没掉。

黑猫似乎受了惊吓,不停地发出尖厉的叫声,努力想离开陈兮的怀抱。

陈兮肃了面孔,“呶,律令,给你。”现下她已经基本能够判定,这只黑猫不寻常了。――都说黑猫通灵,她收了通身的仙气并鬼气,它还能叫个不停。也难怪会得苍离和律令另眼相待了。

律令出手迅疾,随手掏出个袋子,就往黑猫黑上套。

陈兮内心一颤,律令手上宝物多她是知道的,她很是好奇,他这个举动又是个什么道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被眼前的现象给吸引住了。

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状物体,从黑猫身上分离出来,原本只有尺长,刚一着地,瞬间增至成人大小。

黑猫在地上打了个滚,拱了拱背,慢吞吞地走了。

平心而论,这白影目前展示出来的面容,颇有几分姿色。他那身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衣服也有种超越时间的美感,甚至是发间的木簪,以及那颇似四喜丸子的发型,都有种超凡脱俗的出尘之感。

他的容貌衣着十分符合陈兮的审美。――也许是出乎意料的符合,陈兮竟产生了一种他们早先认识的错觉。

――不过,比起审美,她觉得她的是非观更出色一些。眼前白影褪去伪装,她轻而易举地便能判断出他是先前抢了夏青青身体的恶灵。――虽然气息弱了许多。――那些因为他的外表而生出的好感便瞬间消失殆尽。

律令上前一步,要收了白影。

白影却倏忽飘到了陈兮面前,歪着脑袋,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小兮,我刚才不知道怎么跑到猫身体里了……”

陈兮手里的伞几乎要捏不住了。

这世上唤她小兮的人,原也不多,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个。

律令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看见那个白影离陈兮更近了些。

白影又笑了笑,他伸手虚虚摸了摸她的头:“小兮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陆渊。我们在后山捉过野兔,打过野味的……”

“陆……渊……”

陈兮自认为她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在漫长的时光洪流中,虽然有许多往事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在记忆里褪色。但是也有不少画面被她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比如母亲一身红衣站在院子里的海棠前;比如夙止师兄那异常美味的四喜丸子;比如碧霞元君的假死,夙止的飞升;比如她和三郎的初遇,比如东岳大帝夫妇的照顾;比如在璇玑门时日复一日的青菜配青菜;比如常在后山捉了野兔打牙祭的师兄弟……

眼前这个恶灵,自称他是陆渊。

陆渊这个名字,她其实仔细思索,是能想起来的。他是璇玑门造杀业最多的弟子。当年师父常拿他反面教材来着。

当年在师父口中,夙止和陆渊都是最不可能飞升的弟子。一个醉心话本,一个整天只记挂着后山的野兔。

可惜师父没想到,夙止凭借自己一手好话本白日飞升,当了司命神君。而陆渊,陆渊后来怎么样了来着?

时间太过久远,不少记忆都有些模糊了,陈兮将伞拉得低低的,并不抬头,只是轻声说道:“你认错啦,我不是小兮,我是毕夏。”

律令正要上前的脚步又是一顿,有点不解。他闪身站到了那个自称是陆渊的白影身后。心想以他的身手,倒是不怕意外发生。

“小兮和毕夏,我还是分得清的。”白影苦笑,他不着痕迹后退了半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有种感觉,我仿佛做错了什么……”

面对此景,陈兮也疑惑万分,她看向在不远处做柱子状观望的苍离:“帝君,他是他么……”

苍离瞥了她一眼,颔首,轻描淡写:“是他。律令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本君方才见到他时,他正要附身到猫身上,本君一时手快,顺手打散了他近千年的修为……”

顺手?近千年?

陈兮转了转伞,你这一手还真是顺手。

“哦,对了,是因为他修的长生术是邪术,他夺舍期间的记忆也没了。他现在更不是你的对手了。”

对苍离帝君说的话,陈兮向来不作怀疑。更何况这次他说的有理有据,教她无从怀疑。

她相信眼前的白影是陆渊,从他叫出小兮时,她就有几分相信了。师兄说,人的感觉很灵验。她想,她虽然做了鬼仙,失去了作为人的种种本领,但是这点本事大概还没丢失。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陆渊会修习夺舍之术。

她记忆中的陆渊,面貌已经不甚清晰,无非是喜欢野味,修行时喜欢偷懒。他很照顾师弟师妹,比起清冷自傲的夙止,他当年无疑要亲和得多。

夺舍,是璇玑门的禁术……

陈兮只知道,如今这世上已经没了璇玑门。可她不知道她死后,璇玑门都经历了什么……

她没跟陆渊叙旧,因为律令很快带走了他。

律令例行公事,简单叙说了他的恶行,夺舍,伤人性命,有伤风化。

陆渊面无表情地听着,待律令说完,才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他的记忆只停留到他死后不久,他避开了地府的使者,他在修习一门长生术。

律令一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关系,到了地府,该想起来的,自然会想起来。”他笑了一笑:“该有的惩罚,自然也不会少。”

陈兮想到对“夏青青”深情款款的卫十三,有点想笑。然而再看看跟记忆里的陆渊渐渐重合的眼前人,她又笑不出来了。

临走时,陆渊伸手欲摸她的头,手伸在半空,却停了下来。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没有任何阻碍,律令带走了陆渊。陈兮原本设想的大战根本就不曾发生,可是她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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