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之叶丁丁的心声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靳越西仍旧没来学校。他正式决定退学了。

丁丁去探望越西，发现他并没有变得消沉，相反精神洋溢了很多。他坐在画室里，面对着画板，眼睛因为脸上开朗的笑容而明亮着。

他指着画室里的窗户对丁丁说，这就是我的疆界了。其实故步自封未必就是狭隘，有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做出的正确的选择。像我这样属性是龟的人，只适合这种节奏很慢很慢，平缓以至于平淡的封闭的生活。

其实我应该感谢林森，要不是他把我的病弄得众所周知，我可能还在那里努力伪装自己，试图当一个所谓的正常人。

丁丁没有说话。忽然听到“林森”的名字，她只觉得耳朵里像炸开了一道雷。

林森也没有来上学。别的同学说他转学走了。

丁丁旁边的位子一直空着，老师没有为她安排新的同桌。于是丁丁每天回到学校，看到身旁被闲置的桌椅，她就忍不住回想起林森坐在那里的样子。

存在感极强的英俊少年，剑眉、星目、神态冷峻。

像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

他与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的男孩子都不同，但并不是因为他罕见的英俊或是冷漠，而是因为他身上有种苦涩的味道。

所以后来她在做给他吃的饼干里放了超级多的糖。一次比一次还要多，可他竟然可以全部吃下去，由此可见，林森多么需要甜味的、甜蜜的东西。

后来，越西送了一幅画给林森，画的是北极狼。那是一种非常强壮和孤高的动物，越西说，林森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犀利冷森的感觉。

这样说，倒也没错，丁丁想，可是她觉得林森更像一种自知自己危险的猛兽，所以他总是在他周围竖起无形的藩篱，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自己突围而出。

丁丁始终觉得林森其实很可怜的。虽然人人都羡慕他的优秀，但其实他是拿自己当怪物看待的。

所以就算最后他不告而别了，丁丁也无法真的去讨厌他。

几年后的某一天，教西方文艺史的老师讲到浮士德时，说，相较于“善”，其实“恶”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丁丁忽然想到林森。这个天生具备魔的气质的男孩子，大约整个世界都是供他粉墨登场的一个大舞台，他可以为所欲为，他能够得到一切，但他并不懂得怎么让自己快乐。

而她再也帮不到他什么了。

其实林森问过她的，你喜欢我么，叶丁丁。

当时她没能回答他。以后，应该再也没有机会回答了。

在那个浮动着春天暖意的黄昏，当她把凯蒂猫挂件当作一个纪念品埋葬之后，林森吻了她。很轻地压住了她的嘴唇，像在亲吻一轮水中的月亮。她感觉到脸颊上忽然一片湿凉。

她并没有哭，那么，落泪的人，一定是林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