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晋江独发
阿梨尚未进屋,便听见父亲怒不可遏的声音“再难,还能将自己的祖宗忘了?”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阿梨听的心下一颤,再不敢耽搁,抬腿迈进屋内,父亲已是怒极,面色阴沉的瞪着垂手站在一旁的阿楷,母亲和大哥大嫂皆是紧张的坐在一旁,闭口禁声,面上虽是不忍,却也不敢开口求情!
“爹,娘。”阿梨轻声唤着走到文氏身旁,文氏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阿梨会意安静的立在文氏身侧。
目光落在地上,父亲惯用的青花茶碗此时已碎了一地,尖锐的碎片和水渍在阿楷脚下呈分散状,茶水浸湿了他一大片衣摆,可他并不为之所动,恍若未闻一般,仍是倔强的立着,面上的隐忍的坚决让人为之动容。
许是顾及有外人在场,白谦益稍稍收敛怒气,面色稍霁,屋内仍是阴沉沉的可怕,让人越发渴望屋外明媚和煦的暖阳。
君曜自然看出白府出了大事,家丑不可外扬,自然不愿被他一个外人瞧见,与白谦益稍稍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
待门外再也看不见君曜的影子,白谦益才再次阴沉着脸望向阿楷“此时还有转寰,你还年轻莫要一意孤行!”
阿楷目光坚决“二叔,我心意已定,您毋须再劝,我苦读数年,除了读书一无是处,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我必须试一试。”
白谦益长叹一声“二叔如何会不帮你,阿楷你太心急了。”
阿楷环顾四周,满脸讥诮“二叔若有心,咱们两家今日又怎会如此天差地别!我早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双拳悄然紧握,阿楷努力平息着心底的不甘,今日之前,他竟不知二叔一家住着如此宽阔的宅院,再看他们的穿戴,俨然一户小富自家,可是自己家里,他与父亲终日奔波,又换得什么?还不是靠着这一家人的接济度日,有再亲近的血缘又如何,弱者终究会被人摒弃,他要变强,纵然科举之于他是一条不归路,也必须一试!
白谦益拍案而起,怒火陡然上升“你冠他人之姓是剑走偏锋,即便能如愿参加科举,你要终日揣着这个秘密惶惶惑惑度日吗?倘若不慎被人窥破你的真实身份,岂止是身败名裂,那是万劫不复,阿楷朝堂险恶,不是你能应付的!”
阿楷拎起一包东西,面色绷的更紧,语气寒凉如早春的薄雾“二叔放心,阿楷他日若能博得锦绣前程定不会忘了自己姓什么,若是不幸被人揭了老底,也定然不会牵累你们。”说话间,他将脊背挺的更直,决绝的脚步似刀刃直直戳在人的心上。
白谦益像被猛然抽空了力气,决定了的事情还能再改,寒了的心再难捂热,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明白阿楷小小年纪为何这般偏执,眼看着他即将迈出门去,白谦益霍然起身追了上去,祈望事情还有转寰“阿楷!”
阿楷闻声,脚下一顿,不等白谦益开口便道“我今日来这里的事不会告诉我娘,你们安心住着吧。我出来太久,真该回去了,多谢二叔赠礼!”阿楷拍着手上的包裹,飘忽的话音似是嘲弄,又似自嘲。
他终究走了,白谦益泄愤似的一拳打在门框上,沉闷的声响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爹?”
阿梨轻声唤着,担忧的走到白谦益身侧,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楷的背影决绝又带着解脱的快意,阿梨心下一紧,他为什么不肯再等一等。
白瑾担忧道“爹,我去将大哥追回来。”阿楷大胆的行径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心惊胆战。
白谦益沉声道“罢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阿楷性子执拗,不撞南墙绝不肯回头,科举哪是那么容易蒙混的,让他去试一试,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说着,白谦益眼中迸出一道锐利的光,雄鹰展翅苍穹,必先经受风雨,方能搏出一番天地。
“谦益不能就这么放任他,若是被人发现,可是杀头的死罪!”文氏却没有白谦益那般心胸,她急急忙忙的追出门,却听白谦益在身后轻喝道“他这般不知轻重,你能护他到几时。”
文氏脚下一顿,在转身声音都带了哽咽“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
白谦益终是不忍,出声劝慰道“就算他想去送死,阎王爷也未必收他,咱家一没钱二没势,他拿什么去疏通关系,且他折腾去吧!”
文氏这才脸色稍霁,反问道“那你还跟孩子发那么大火气?”话一出口,文氏方觉自己话中不妥,忐忑着抬眼望去,果然白谦益又变了脸色“混账东西,祖宗的姓氏也敢改,我白家还盛不下他了!”白谦益瞪了文氏一眼,拂袖离去。
文氏也不理他,仍是望着门口,也不怪她糊涂了,在当娘的眼里,凡是关乎孩子的生死,其他都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