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子,干得漂亮
云韶知道昭元就在自己府内,几日闭门不出,晨间晚间都不见他前来请安,也不去计较,倒是给了昭元养伤一个大好机会。
这几日虚耗的灵力早就补全,只是被狰尾扫断的肋骨仍是未长好,昭元自觉不会被发现,这才大大方方地出了门。
云韶见了他也不奇怪,只淡淡道,“想通了?”
岂止是想通了。
3
昭元点头,目光炽热,“弟子中夜反躬,始觉有负师恩……”
余下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尽,云韶的目光顺着少年的肩膀落到了远处,昭元顺着云韶望去的方向一看,亦是一愣。
云归御剑而来,温和的面上沉稳而肃穆,他对着云韶点了点头,沉声对昭元道,“太师父让我带你过去,师弟,你也来一趟吧。”
“正殿?”云韶愣了愣。
“刑堂。”
昭元对上那沉着的目光,心下一沉,一片了然。
久不管事的太师父出面,劳动二师伯亲自来请,还要正在养伤的师父一同前去,还能是何事?
下意识地看了看云韶,云韶面上一抹诧异划过,亦是深深地看了昭元一眼,竟也不多说,挥袖绘出传送阵,光华一闪,三人皆是到了天舫主峰。
天舫刑堂在正殿之侧,重门紧闭,寂静肃穆。云韶迈步上阶,昭元深吸一口气,一脸毅然地抬腿跟上,却被身后的云归一把拽住。
云归一脸严肃,看着云韶的背影,轻声问了句,“师侄,真是你干的?”
既是做了,又何惧承认?昭元点点头。
猜疑的答案得到了肯定,云归倒抽了一口气,只死死地盯着昭元,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直看得昭元头皮发麻。
“小子,干得漂亮!”云归压低声音惊叹道,狠狠地拍了拍昭元的肩膀,语气带着难以遏制的暗爽。
昭元失笑,没想到昭如的师父看似温和正经,倒是个趣人。被云归这样一拍,原本紧绷的心情倒是松了下来,昭元苦笑一声,迈步拾级而上。
重重大门打开,昭元一步迈过门槛,大门立刻在他身后阖上,掩去满室光亮,黑黑沉沉。
殿内布设及其简单,类似正殿仍是设了祖师爷金身供奉,像前只简单几个蒲团,旁边几座长椅,此刻太泓和云洲几人正坐在其中,身后立着的皆是天舫执掌刑堂的弟子。
那些弟子并未佩剑,双手垂立,皆是一派波澜不惊,雷打不动的模样,安静之极,想是类似的事情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昭如立在人群中,一脸愁容,见到昭元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云归按住。
“昭元。”太泓道。
昭元应了一声。
“我问你,四日前,心灯界侧峰被削一事,是否与你有关?”太泓道。
“是。”
“跪下。”
昭元应声而跪,即便是跪伏的姿势,脊梁仍是挺得笔直,目光清亮。祖师金像俯瞰着地上跪着的人,烟火缭绕间眉目肃穆而悲悯。
“你前去心灯界,借斩杀异兽狰之名,行破坏心灯界之事。致使心灯界侧峰倒塌,药田丹房被毁,弟子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可有此事?”太泓沉声问他。
“是。”昭元自始至终都极为平静。
云韶听到此处,难掩诧异之色,忍不住上前一步,太泓转头沉着脸对云韶道,“云韶,此事可是你支使授意?”
“弟子不敢。”云韶低声回道。
“那便不关你事,噤声。”
云韶看了一眼场中少年,五指不自觉扣紧手中拂尘。
“你这算是认罪?”太泓也未曾想到竟是审的如此顺利,忍不住追问一句,“可有申辩?”
“有。”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倔强地扬起脸,一双眼睛既亮且热,“弟子不服!”
“心灯界虽是同天舫多年交好,可此番连累师父受伤甚至有性命之危,心灯界难逃其咎,实在有违修仙界同道之谊。事后,心灯界仅仅是带人赔礼道歉,便想将此事轻轻揭过。试问我师父是天舫长老,地仙之身,名望甚重,眼看便能飞升。若是在此当口当真就此陨落,心灯界如何同天舫交代、如何同修仙界交代!”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必复述。”太泓不动声色。
“心灯界仅是几样珍稀药草便换得一位长老,哪里来的这样便宜之事!”昭元不忿道。
“所以你是觉得你太师父和几位师伯做的不对?觉得我们息事宁人,太过软弱?”太泓挑眉问。
昭元一愣,低头哑声道,“弟子不敢。”
“你是不敢这么说,可不代表你不敢这样想。”太泓面色沉了几分,低喝道。“是以你一人前往心灯界,想为你师父讨个说法。”
在旁听了许久的云洲道,“昭元还是太过鲁莽了。”
鲁莽?哪里鲁莽。心灯界给云韶下药暗算之时不算鲁莽么?当时他们口口声声说异兽狰只是恰巧路过心灯界,觊觎云韶修为,欲吞为己用,并非门派中有人豢养。可事实呢,若不是云韶身上被涂抹上了能吸引异兽的“百里引”,又怎会引得那三只狰竞相攻击,穷追不舍?
昭元不服,亦是无暇去管弟子之规,扬脸顶撞道,“师伯此言,弟子不敢苟同。或许师父身中锁灵散之事,因锁灵只有一个时辰功效而无从验证,但那几只狰又如何解释!明明是心灯界暗算在先!若是当日弟子前去,师父的衣物不能引出异兽狰,弟子亦不会与那狰搏斗,致使心灯界侧峰有损!”
“你倒是推得干净。”太泓活了这些许年,又怎会被一言两语蒙蔽过去,“你本意便是冲着心灯界而去,当我不知么?”
昭元一梗,嘴唇几番蠕动,倒是一时无话可说,沉默半晌方闷声道,“太师父若要以此处罚弟子,弟子敢作敢当便是。”
“你是敢作敢当,可你心里到底是认为自己无错。心底不服,废了你也无用。”太泓俯身看他,“昭元,你须记住,你首先是天舫弟子,而后才是云韶之徒,即便你再不认同,你始终同天舫休戚相关。因此,事事也应先考虑天舫,而不是像这样图一时之快,恣意恩仇。”
“我亦是不忿心灯界不顾道义之行为,只是你这番大闹一场,又置师门于何地?”太泓无奈地叹了一声,“须知心灯界虽与天舫多年交好,亦是觊觎天舫钟灵毓秀,灵气充沛,不比那严寒昆仑好了太多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