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千千万万次（5）

谢行意在医院忙了一天，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执行着该做的事情。

他喜欢加班，反正，他也没其他事可做。

世界罩了一层黑白滤镜，所有人的笑容都很虚假。

他的心里面有一个洞，但他拒绝去想为什么会有这个洞。

不上班的时间很难熬，一直以来住着的小公寓如今看起来真是令人难以忍受，怎么哪里都有那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搬离这个小公寓。

那是一种想要忘记一切，又怕忘记一切的心思。

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什么都不在意了，可直到再一次在梦中哭醒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麻木。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他总是以为打开门那瞬间，他会看到餐厅桌子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会有一个清秀的姑娘对他说：“你回来了？快来吃饭了。”

然后他可以和她一边唠嗑，一边吃饭，晚上各自回房睡觉。

四年后，等到她毕业那天，他可以向她求婚，然后他会为自己的家继续努力奋斗，慢慢攒钱买一间房子，然后在那间房子里，也许他们会有一个小孩，最好是个小公主。

那个人从小得不到的东西，他都可以补偿在小公主身上。

他们也许会为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但一定会很快和好，他会牵着她的手，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守护着这个家。

等到他们老去的时候，他希望他在她后面死亡，这样她就不会一个人熬孤独的时光。

可是，怎么突然间，所有美好的未来都消散不见了呢？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谢行意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觉得脑子有些恍惚，对了，一切一定都是做梦。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要是你愿意付出，就可以得到改变的机会。

他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在他打开门的那瞬间，他一定还能看见那个人，听见那个人说：“你回来了？快来吃饭了。”

谢行意打开门，露出了极为温柔的笑，说道：“我回来了。”

屋子里一室的冷清，没有人回答他。

他仿若没有察觉，继续温柔地问道：“我们今天吃什么？”

他走进屋子，坐到餐桌边上，看着餐桌的另一边，就好像那里坐着一个人似的。

“我今天回来晚了，医院病人很多。这么多菜，辛苦你了。”

他做出要拿起筷子的模样，然而下一秒，眼泪从眼眶中滚了出来，一滴一滴，全部滴落在桌面上。

“你今天没做饭啊？没关系，我做饭吧，你休息。”

谢行意进了厨房，开始忙忙碌碌地烧菜煮饭，做了两菜一汤，饭也是两个人的量。

他将饭菜端到餐厅，摆好两双碗筷，温柔地说道：“吃吧，我手艺没有你好，不过也不算太差吧。”

他一边吃一边哭。

碗里的白米饭真是难以下咽，他说道：“我做的是不是很难吃？你怎么一口都不吃？”

说着说着，他终于难以忍受一般，喃喃道：“我想起来了，你已经不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好了不会一个人出门的吗？”

谢行意不再说话，也不再吃饭，仿佛很累，直接进了卧室。

被子已经很久没有晒过，有点潮，他没在意，直接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沉沉睡去。

梦里面，他看见了曾经经历过的许多事情。

月夜古廊中，他和那个人一起看见了萤火虫。

彷徨痛苦时，那个人抱住了他告诉他，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白色地毯上，那个人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力，说道，我的生活在别处，我不想逃避属于自己的生活。

医院楼梯间，那个人在他怀里告诉他，她怕。

冷清病房里，那个人一边发抖一边说，嗯，我们在一起吧。

而就在这个卧室里，他们曾拥抱亲吻。

谢行意从梦中醒来，双眼无神，颓靡地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几罐酒出来。曾经他从来不喝这种东西。

他走到自家阳台上，从阳台上可以看见H市漂亮的夜景，万千灯火，唯有他阑珊寂寞。

他靠在阳台的扶手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轻轻说道：“我去陪你好不好？不……我赶上你，你继续陪我好不好？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抛弃了我，你不要抛弃我，我去找你。”

谢行意把空了的酒罐子往边上一扔，然后颤颤巍巍地爬到阳台扶手上，夜风吹在他脸上，让他觉得有一种很久没有体会过的畅快感觉。

右手上，珊瑚手串突然碰掉了。

这个手串曾经他和那个人每人一串。

月神说过，当他们还魂的时候，不属于人间的物品都会被回收，包括珊瑚手串和百宝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