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飞欢】剑客多情九
王怜花领着阿飞走进自己的房间,他正想着要沈浪自己来解决他与阿飞之间的事情,不想沈浪竟连李寻欢也带了进来。
虽然李寻欢与阿飞的关系很好,但似乎好像并没有好到,连沈家人认祖归宗这种事情都要参与的地步。
王怜花想,莫不是沈浪早就将这小探花当作了自家人了。
也不知李寻欢知不知道,当年,王怜花就是听了沈浪对他的一句推荐,便连夜赶至李园,想将写尽自己毕生所学的《怜花宝鉴》都交给他,只是后来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多年前阴差阳错,王怜花与李寻欢未曾得见,这次,却是王怜花第一次真正见到李寻欢。
还不错,人虽邋遢了点,但不论是武功胸襟还是样貌学识都是江湖顶尖的,就是情路坎坷了点,年级大了些,与沈浪和阿飞都称兄道弟的也不知究竟该怎么论这辈分。
房间里没有别人,桌子上用炉火烧了一壶滚烫的热水,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醋味,屏风后面是内卧,里面是张大床以及衣柜与梳妆台,本来就是姑娘最隐秘的闺阁,自然用屏风挡了个严实。
沈浪轻车熟路的端了门后架子上的脸盆与毛巾,拎了那壶热水,转进了那屏风,将水与脸盆放在座子上。
原本与阿飞重逢,是该喜悦,但自从进了房间王怜花的脸色却非常难看,每一个随后进来的人都能感觉到气压很冷。
王怜花的脾气变化无常这好像是已经了习惯的事,于是很默契的,沈浪与阿飞父子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寻欢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答应过阿飞,不该问的事绝不多问,他可以肯定沈岳与这位‘七姑娘’必定与阿飞有莫大的关联。
阿飞又盯着屏风开始发呆,李寻欢很奇怪,阿飞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想来想去,这房间里好像就他一个是外人的样子,连沈岳也只盯着‘七姑娘’瞧,这气氛有几分怪异,李寻欢只好解下腰间的酒囊喝口酒压下那嗓间的咳意,只等着那知情人先来开口。
李寻欢看看走出来坐下的沈岳又看了他旁边的阿飞,脑中忽然想到一件让他十分震惊的事。
他现在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见阿飞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阿飞长得与十几年前的沈岳那么像。
沈浪在看王怜花,心里其实也是想着阿飞与李寻欢的。
爱人,血亲,朋友,都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缺一不可,他会用尽全力去呵护。
就在这一刻,在这个小小房间里,他忽然发现,他的人生是这么圆满。
沈浪的爱和他的性格一样,是内敛平静的,不需要说全都放在心里,只要这么想了,就一定会这么做的。
和平静的沈浪不同,此时的阿飞就算性格已被磨练的如同一匹孤狼,也改变不了他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他的血液在沸腾。
从王怜花那里肯定了沈岳就是沈浪的时候,他就想了太多,他现在已经不是七岁的小孩子,对父亲的渴望并没有儿时那么重,但是对一个从小连自己的姓都不能轻易说出来的少年人来说,这辈子若能认祖归宗那是一种怎样激动人心的情怀,他是不是以后也可以自豪的和李寻欢说,我有姓,我姓沈,我的父亲是沈浪。
阿飞并不自卑,虽然他的来历对沈浪来说并不情愿,但这并不是他的错,或许命运不公,或许又无可奈何,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在他刚下山遇到李寻欢之前,他心中有恨,想到自己母亲的孤苦,他几乎逼着自己下定决心绝不去想自己的父亲,他的心是冷的,人也是冷的,他原本该是带着恨来报复世人的。
可是老天爷偏偏要他下山交的第一个朋友是李寻欢,是一个连骨血里都是正气的探花郎,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是一个无论受到怎样的磨难打击,在怎样的污浊环境里都能保持一颗真心善心的多情浪子。
正是李寻欢那种伟大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改变了阿飞,教他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使他明白侠的意义在于爱人而不在于恨人。
爱一个人总比恨一个人要简单,救一个人总比杀一个人要快乐。
虽然阿飞暂时还不能彻底参悟这种爱的精神,但他和李寻欢在一起时,发誓已不愿让自己的心充满仇恨,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他想给沈浪一个爱他的机会,他想认祖归宗,他想在沈家祠堂堂堂正正的上一炷香。
不亏不欠,这是他母亲交给他的人生格言,要出名之后认祖归宗,绝不能让任何人看不起,这也是他母亲临终的心愿。
房间里几人各有心思,而唯一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当然就是那没有半点长辈模样的小魔头。
王怜花七窍玲珑心,亲情爱情又有谁比他看的通透,沈浪不是柴玉关,决不会再有父子相残的悲剧发生,那又有什么可紧张的,没有用的烦恼王怜花从来不费心找,他此时脸色不好的原因多是因为自己易容成这模样与阿飞相见,太没有前辈的威严了。
他本想着与阿飞重逢的场景,应该是在阿飞遇险之际,自己身穿绯红衣衫,从天而降轻而易举、三拳两脚化解危机,玉树临风又霸气十足的报上自己‘千面公子王怜花’的名号来,吓得一众没见过世面的伪君子屁滚尿流跪了一地喊‘大爷饶命’的。
想来想去都是沈浪的错,若非沈浪发什么善心不要自己下手收拾龙啸云和林仙儿之流,他哪里会变成女子,这样让阿飞认出来,又这样与阿飞见面。
王怜花心中有气,吩咐沈浪毫不客气,拍桌子道:“姓沈的,赶紧把大爷的衣服拿来换上。”
他想,我这个舅舅的威严没了,只能在你这个亲爹身上找回来了。
沈浪哪里不知他的小心思,若不是他脸上的胡子太茂密,笑起来不自然,他定要仰天笑个痛快,有了这小魔头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寂寞的。
房间里的气氛原本有些冷,王怜花这一开口总算是将几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李寻欢见他这副绝色美人的模样说出话来却是男人的声音总是有些不太和谐。
沈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了那支他好不容易从那十丈圆木摘得牡丹花,插到旁边的花瓶里,对着它摇头感叹:
“哎呀牡丹啊牡丹,沈某人为了你可是受了大累了,可气那没良心的小魔头,连汗都不给擦,你说他是不是忘了他自己定下的规矩,谁将这朵牡丹摘下来送给他,谁今夜可就是他的入幕之宾了,他这样没良心晚上会吃大亏的。”
王怜花倒是没想到沈浪也不管前辈身份,当着飞欢二人说这种调侃的话,想他平日一本正经如今倒是也学的为老不尊了,他刚要开口,那知沈浪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正在这时,忽听楼梯口隐隐有响动,沈浪轻声道:“嘘,王兄,你要钓的鱼儿上钩了。”
王怜花眉毛轻挑,明白了沈浪的意思,心情立时大好,乖乖的点点头。
沈浪赶忙将那屏风轻轻挪开,王怜花忽然起身出手拉住发呆的阿飞手臂就将他扔到了里屋的大床上。
阿飞对王怜花这突如其来的出手有些懵,从床上坐起来刚想问句为什么,一争眼发现李寻欢也被扔了进来,他怎么能让李寻欢摔着,赶紧张开胳膊让他不偏不倚的就撞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胸贴着胸、脸对着脸紧紧抱着,突然间就亲密的连李寻欢这个传说的风月老手都老脸通红,握住阿飞的手说不出话了。
王怜花的出手实在是太快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余地。
“舅舅!”阿飞脸色红的像苹果,去看王怜花,谁知一句话还未喊完,便被迎面扔来的被子盖住了个严严实实,而后听见王怜花不太和善的声音悄悄传来,“不准出声,坏我大事,唯你俩是问!”
李寻欢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任阿飞搂着,在他耳边问:“你叫他什么?”
年轻人本就血气方刚,此刻抱着李寻欢躺在床上又被蒙在被窝里,怀里的人还在耳边呼气,脸红的莫名让人起了某种冲动,阿飞头一次这么着急,将他推开一些小声道:“他是我舅舅!”
“舅舅……原来是舅舅。”李寻欢本以为阿飞无亲无故,惊喜之计,用手撑着上半身又凑过去问:“那沈大哥……”
阿飞的身子微微弓起,轻轻喘息,仿佛隐忍着过了许久才回答:“他是我父亲!”
李寻欢一个手劲没撑住撞在了阿飞身上,心道:这都是什么辈分,早知道当初就喊沈岳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