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个妖怪

“一目连。”日向尘看着坐在旁边的一目连，细密的眼睫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他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握住某个东西后才再次开了口：“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妖怪疑惑的侧了侧头。

“因为……我没能在一目连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啊。作为信徒我也太不称职了，所以必须要道歉才行。”

他并没有具体的指出‘需要我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但一目连就莫名的懂了他说的是哪件事。于是清雅的妖怪沉默了半晌，眉宇间带上了无奈：“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诶？

刚想把口袋里的赔罪礼物拿出来的日向少年顿时愣在了原地。

“所谓的信徒，不是只要相信着自己信仰的事物能庇护自己甚至为自己解决所有困难不就好了吗？什么时候信徒反倒要成为解决一切问题的那个了？”

一目连语气平淡的指出了日向尘观念上的偏差，他看着陷入茫然的少年，半是无奈半是感动的笑了笑，微弯的眸子里光华流转：“所以，尘完全不需要道歉啊。”

“……但是，一目连是我的朋友啊。”思考了半晌后终于得出结论的日向尘抬起头直视着一目连，精致的脸上神色认真，“作为信徒的我不需要感到愧疚，可是作为朋友的我需要。”

“我没能在自己的朋友需要的时候站出来陪伴他。”

朋友……？

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的妖怪怔了怔。

“这个送给你。”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用结实的木藤编织成的绳子缀着一个用柔韧的细柳串联成的小球，而小球的内部，则放着一个金色的镂空五角星，“这可是来自朋友的赔礼，一目连可要好好收藏。”

“这个是店长亲自教我做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妖怪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接过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然后取下了左耳的耳坠：“这是来自朋友的回礼，尘也要好好收藏。”

“诶？”

日向尘歪了歪头。

“虽然一目连戴起来很好看，可我还是不太喜欢戴耳坠啊……一目连能帮我做成项链吗？拜托了。”

少年双手交握在胸前，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阳光落在他精致如画的面容上，撒进了他琉璃般瑰丽的瞳孔中，碎成点点暖光。微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发丝，抚过他白皙细腻的肌肤。

――阳光，微风，绿草，大树，花香，还有眼前气息干净的少年。

这美好的景象让妖怪的眉眼不自觉就柔软下来，他用风操纵着枝条编成细绳，再在耳坠的顶部打了个孔。

“给你。”

他把制作完成的项链递给了一直笑盈盈的瞅着他的少年。少年伸手接过项链戴上，翠绿色的耳坠搭在他的胸前，反射着光时有流光转动。

“我们都有第一个朋友了对吧。”日向尘双手拖着下巴，仰头望向蔚蓝无云的天空，忽然轻轻的的呢喃了一句，“感觉，真好。”

一目连侧着头看了他一眼，和他一起望向了天空，良久后才‘嗯’了一声。

身边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放缓，微瞌着的眸子也在不知不觉间闭上――妖怪扶住了他歪向地面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不疾不徐的风围绕在他们身边，悬浮的树叶遮掩了灿烂的日光，妖怪静静的坐在石阶之上，垂下了纤长的眼睫，凝视着地面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陷入了怔愣。

思绪在不知不觉间飘荡远去，肩膀上压下的重量却让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冰凉了许久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拥抱住一样，传来了一股又一股的暖流。

撒下的日光勾勒出妖怪俊秀的面容，又一寸寸的描绘出他唇角处上扬的弧度，最后融进了那双色泽纯粹的金眸中。

对于自己的兴奋情绪感到有些陌生的一目连收敛住了眉宇间的笑意，他细密的眼睫忽然极快的颤了颤，像是在做着什么挣扎一样蹙起了眉。

妖怪瞅了一眼睡得安稳的日向尘，终于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的头向下歪了歪，搭在了日向尘的脑袋上――这个举动仿佛瞬间就唤醒了妖怪的睡意，让他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发丝相接，鼻息相缠，肌肤相触，这么亲密的距离似乎让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统一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的‘扑通’声在脑海中回响。

或许是气氛太过祥和，或许是景色太过美丽，或许是心情意外的晴朗，所以一目连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沉眠。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了鸟的鸣叫与花草树木的磨砂声。

天色渐晚――

日向尘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习惯性的想要抬起头，却一脸茫然的察觉到自己头上压了什么东西――难道一目连把他埋在泥土下面了？

日向・懵逼中・觉得自己被埋了・尘在发了几秒的呆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智商。

他有些尴尬的把自己脑袋里浮现出来的无厘头猜想丢了出去，然后保持着睡觉时的姿势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等待着一目连睡醒。然而，就在他做好了颈椎酸痛的心理准备后，压在头上的重量忽然移开了。

――妖怪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清明的注视着他，挂在胸前的小球轻轻晃了晃。

“午安，尘。”

妖怪微微弯起了眉眼，语气温和的向他打招呼。

“……午安，一目连。”日向尘淡定的忽视了天边的夕阳，打着哈欠回了妖怪一句，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酸的脖颈，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身为妖怪，一目连毫不费力的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蹙眉动作，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伸向日向尘：“脖子很难受吗？”

他的话让日向尘漫不经心的动作顿了顿。少年将视线转移到妖怪的身上――意料之中的看见了妖怪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的自责、担忧、不安等情绪。

“嗯很难受。”

日向尘坦诚的点了点头。

明明自己惶恐的东西被人轻描淡写的承认了，可一目连却忽然镇定了许多――他周围的气息也在同时多了几分寂寥，唇角若隐若现的弧度被彻底压平。

――再一次失责的我肯定会被抛弃的吧。

――没办法庇护自己的……妖怪是没有必要去信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