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新客
赵子翎提起精神，努力睁了睁眼，听到陈月要讲故事，就像个乖小孩一样，望着恢复明亮的双眼，陈月想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要随着父母去新房，可是在途中，她们看到了一个很隐秘的隧道，像是很多年前的遗迹，女孩心里害怕，可是父母却执意要进去看一番，拉着女孩走了进去。”
赵子翎还在认真听，很好，陈月给自己鼓鼓劲。
“街道上有很多商店，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女孩很害怕，她的父母见着很多好吃的，就什么都顾不得吃了起来，女孩心里很不安，走了出去……“陈月突然笑了，”王爷如果有一天，你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完全陌生的世界，你会怎么办？是喜悦还是害怕？”
赵子翎却没有马上回答她，探寻的目光自陈月脸上慢慢滑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月，这是不是你心底的问题？对你而言，你来到了你从未见过，完全陌生的世界？”
陈月心里一惊，赵子翎这是什么猜心术，竟能将她心里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陈月摇摇头，“王爷，我讲的只是个故事。”
赵子翎不再追问，免了陈月的尴尬。
“很难用单纯的喜悦和害怕来形容这种经历吧。”赵子翎像是想起了很久前的事，语气变得悠长。
“我幼年时，因为是独子，父王对我的要求很高，我觉得生活孤独又无聊。所以有一天，我本来约好去老师那学习，就偷偷跑出了安阳城。”
陈月来了兴趣，“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赵子翎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去了离安阳附近的一个小县城上，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不用埋在那些书堆里，我就追着一只小猫跑，从来没有过的自由让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光。”
“人总是喜欢背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可是当这一切真正离我们远去时，我们又后悔莫及地去追求。我把身上带着的一点零钱用完后，才发现无处可去，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茫然不知所措。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匆匆忙忙地在我身边远去，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随着我微笑行礼，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将我的膳食住宿安排妥当。我只是向路边的小贩要两个馒头，他却懒得搭理我，只是因为他在想那些人口袋里的钱吆喝，而我却是个身无分文的人。那一刻我才想起安阳来，我一度视为牢笼的地方，却不曾想过，它给了我无尚的享受。我逃离了它给我的安逸，可是在无处可避的风雨兼程中，我又无比想念它。“
“所以你就回来了？”
“是的，我满心凄凉的到了县衙门上想要寻求帮助，那里的官兵却如获至宝，原来父王已经在楚湘的大小县城四处寻找我。那一刻，我觉得我明白了许多。再次回到安阳，我便再也没有和父王争吵过，也明白了，月是故乡明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赵子翎轻笑，“所以我想，你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感到恐惧实在是太正常了。”
陈月继续说道，“这个时候，天已经要黑了，女孩正不知所措时，碰巧遇到了一个男孩。”
赵子翎似乎有了点兴趣，“这才算故事真正的开始？”
“或许吧。最奇怪的是，男孩对女孩有着奇怪的熟悉感，所以他放下了他天生的冷漠，主动告诉女孩，这和她本来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那么女孩离开了吗？”
陈月只是摇头，“女孩匆忙回到街上，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已经变成了猪，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
这个画面对于古人来说确实很魔性，赵子翎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可是也激起他的求知欲。
“接下来会怎样？”
陈月偷笑，要的就是你这句！就是要你欲罢不能！正巧这时整理完药材的傅常守过来请脉，陈月起身让位，对赵子翎说道：“王爷咱们明天晚上接着说，你可千万别睡懒觉，不然我就不讲给你听了。”
几分无奈的语气，却藏着陈月内心深处的酸涩，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然这些故事都没有意义。用这种“拖延战术”来挽留赵子翎，陈月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四天，期间赵子翎的毒又发作过两回，整整昏睡了一天多。有一回陈月还在讲千与千寻的故事，正说的入神，却发现他脸色白的透明，这才发现他隐忍许多，只是为了不打扰她说完故事。
陈月掀开手臂，看到手腕上始终不能痊愈的伤，心里很是沉痛。她的血不重要，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再也不需要她的血，又该是怎样的结局。
看着鲜红的血没入碗底，陈月眼前浮现起昨天从锦城来的快报，心里更加沉重一分。
那时赵子翎刚刚用完药，李铭远再次进宫，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陈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你是说，根据公主的调查，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努力平静如水的心再次被打乱，陈月再也无法强颜欢笑，隐藏自己的情绪。
李铭远叹息着点点头，“根据最接近蜀南一带的官员汇报，阿昌那早些年还给人看过病，可是近几年却销声匿迹，蜀南一带管理不善，对于民众来往生死信息大多数不及时，很可能他已经死了。”
陈月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还是赵子翎拍拍她手背，“没关系，我还能撑住。”
李铭远也解释道：“当然，公主是自己人，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我们最新的情况，总比自欺欺人要好，更何况现在还不是绝境，公主说了会亲自去探查一番，兴许他还没死呢！”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知生死的人，陈月徒生悲哀，可是她在赵子翎的面前，必须坚强地站到最后一刻。
一如往常将手腕包好，陈月端着晚膳往赵子翎的房间走去。正要敲门却被屋里的谈话声打住，这会是什么人？
陷入眼帘的是一俊俏公子，随意坐在椅上，见了陈月，懒洋洋的眼倏地睁开，仔细打量着陈月，一双桃花目诱惑十足。
“王爷，给你送饭的婢女来了！瞧瞧你这宫里的，个个都这么水灵，王爷可真是艳福不浅！”
还没等到赵子翎回答，坐在他身侧的一中年男子先一步制止，“子成，有你这样和王爷说话的？”
年轻人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坐在对面的一个年轻人很是冷漠，相貌端庄，目光随着两人转悠，面上十分冷漠。
这到底是什么人？赵子翎怎么没有和她提起过？陈月也不好老是站着，迟疑着走了进去。
赵子翎装扮妥当，面容干净整洁，穿着的墨色玉兰外罩，隐隐还有浴后的香气自鼻尖而过。
他向陈月招了招手，陈月放下手中的盘子，“王爷，您该用晚膳了。”
赵子翎仿佛知道她心中疑虑，主动给她介绍，“来，本王来给你介绍一番。这位，是焦阳城城主赵寅，亦是本王的叔父，“正是方才斥责那纨绔子弟之人，面色冷峻，瞥了眼陈月，没有半分笑意。
“这位，是贡城提督赵子成，是本王同宗的弟弟。”这就是方才那风流公子了，原来是赵子翎的堂弟。
“这位是定远县县长赵煜，是本王最小的叔父。“那青年人倒算是有礼貌的，和陈月微微点了点头，陈月这才觉得，那双眼也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般冷漠。
“这次正直新年，便把你们叫来安阳玩几天。毕竟你们都是我赵家的优秀子弟，楚湘的人民能安居乐业，少不了几位的功劳。”赵子翎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
“王爷叫我们到安阳来，定然得好酒好蔡，让我们好吃好喝才好。”赵子成依旧一副散漫模样。
赵子翎也不生气，对着他眼里有几分笑意，“有奖励，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了。”
“是什么？”赵子成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