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公子。”
轻轻软软的一声唤,伴着药田那头一身水蓝衣裙的清丽身影,却是数日不曾见面的唐绾绾寻上门来了。只是这一路过来也不知是谁指的道,竟也没人陪着便径自找到门里这颇有些偏僻的药田来了,倒是把正在忙活的白芨吓了一跳。
“唐姑娘?”闻声回头起了身,白芨将人带到一旁的草棚下坐下,方才就着旁边木桶里头的水洗了把手掸了掸身上的沙土,摘了斗笠在对头坐了下来。
“姑娘今日怎么来了,可是身子哪里不爽快?”
苏b那信里的日子真是算的够准的,说这两天唐木匠该来了,人家还真就上门了。一拢拢俩,这回是真够幕生乐呵一阵了。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哪个没心眼的傻小子带的路,怎么就把人姑娘领这来了。
孤男寡女的,他躲还来不及,这不成心给他添乱么。
再说了,五师兄不还没成亲呢吗,怎么就不长点心眼给带那头去。
“不是不是,哥哥和施公子要来这儿找白微公子,我便一起来了。”略显羞涩的笑着摇摇头,唐绾绾打开带来的食盒将里头的糕饼碟子在桌上摆开,娇俏带羞的模样很是可人,“还做了些饼馁和豆{,就是不知公子爱不爱吃……”
“……唐姑娘,那日里白某出手帮你不过是出于江湖道义罢了,姑娘实在无需太过挂怀在心,做这许多感谢之事。白某…受之有愧。”无奈在心底长叹了口气,白芨微微皱眉敛了笑容,却是明白太留情面的话是不能再说了。
“香囊白某收在屋内不曾用过,晚些姑娘便带回去吧。白某已有钟情之人,留着这些也…不太方便。”
到底是他先前想得太简单了。
有些事情不是和稀泥就能解决的,拖得越久伤害越大,还是说清楚的好。
唐绾绾这样的性子,他是不能再顾忌着唐木匠那头拖下去了,否则真闹出什么事情来可怎么收场。他不是那花花肠子一堆的风流浪子,招蜂引蝶骗姑娘芳心的事,他做不出来。
“绾绾…并未想过要公子回应什么,这样也不行么?”重重咬着唇,唐绾绾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却仍还是倔强地不肯低下头去。
这样的场面让她觉得难堪,却又无法指责白芨什么。
她不是没想过认命放弃,也不想让自己做得这般难看,可有些事情到底不是说说想想就能够甘心放手的。更何况…还是感情之事。
“那日在树林公子也看到了,那些人追得那般紧,绾绾也不知还能与公子见上几面。从小到大,绾绾都不曾对哪个男子说过这些话。会做这许多,并非不知廉耻,只是…当真喜欢公子。情之所向,实难自抑,还请公子垂怜莫再推却了……”
这是她头一回爱上一个人。
所以,即便知道他已心有所属,即便这些话怎么听都贱的可怜。
她还是…不想放手啊……
“姑娘这又是何必。”一声无奈低叹,白芨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像个负心汉过。
明明只是希望唐绾绾别再沉沦才说的那些话,怎么被她那番话一应,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负心薄幸的事似的。这阵仗乱的,都什么跟什么呀。
罢了罢了,劝吧,能说多少说多少,能听进去多少…他也强求不来。
“白某不过一介庸人,无钱无业武艺拙劣,便是最能拿得出手的医术也算不得无人可替。姑娘相貌清越品性卓然,定是能嫁个极好的夫婿的,又何苦在白某身上浪费甚多……当心――!”
暗在心底叹着气,白芨口齿灵晰思路分明地正打算给自己多打上几个平庸无能的标签,耳中却突然听到一阵极轻微的铁器破空的风声。
神色一敛身形骤动,猛地一个起身回转将唐绾绾往侧后方一拽。
下一瞬,两人原先坐着的地方便各多了四枚泛着诡异幽绿暗芒的银色飞镖。
显然,那镖上淬着剧毒。
“带衣镖……”将人护到身后,白芨看了眼椅子上的飞镖神情严肃,扬声质问,“武林中素有公约,不得在神医门内动手杀人,你们究竟是何人!”
唐门虽以暗器出名,但他们的暗器上向来是不淬毒的。
而神医门虽与燕盟有些过节,和唐门却没什么深仇大恨。若只是为了唐家兄妹,这些人不该在这时候对他也动手才是。到底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全无什么不该有的废话。
自树上飞下来的三人黑布蒙面,手中短刀银芒微闪,不及落地便猛攻而来。只是观其身形步伐极为敏捷却很让人陌生,显然并非出自唐门。
而他们的目标…竟是白芨!
都说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道理谁都懂,可显然这三人都是习惯了近身暗杀的高手。短刀在他们手中竟如走龙蛇般,不过几招便将白芨那本就不怎么样的功夫逼得几无还手之力。
“小心!”
寒芒刺眼几欲夺命之刻,一只手猛地将白芨往后一带,避开了那致命的几刀。而后那抹素来温婉柔弱的水蓝身影竟是只身迎了上去,双手成爪,煞气逼人。
那双手,白芨见过不少次,干净漂亮甚至很是纤细柔嫩。
可如今,却是招招见血带肉,仿佛夺人性命只需片刻之间。
“……修罗鬼爪。”捂着肩头伤口疾步退开一段距离,为首的那人看着唐绾绾护着白芨的紧张模样,话语中竟是带了些许正中下怀的笑意。
就连那衣衫带血略有些狼狈的模样都透着股让人咬牙的得意。
“唐无湮不会武功,魔罗刹果然将自己的独门绝学都传授给了你这个女儿。看来,云梦镇口吊着的那几颗人头确是你的杰作无疑了。”
“你们隐藏身份又假意要杀白芨,就是想试探我。”
虽被试破了身份,唐绾绾却并未有什么恼火的神色。她微蹙着眉,看起来极冷静,而且不露一丝让人可以偷袭白芨的破绽。
其实她到底是难过的。
躲了这些年藏了这些年,却在最想隐瞒的人面前被戳穿,唐门这一遭,想来是躲不过了。这样也好,至少这些人是因为她,而非真的想至白芨于死地。
知道这一点,她就放心了。
“若非如此,如何能逼绾娘子出手救人。”
伤口不停渗出血来,那人却似乎全然不痛般继续说着,口吻甚至有些悠闲:“上回在小树林,你早知随行之人中有高手,又不想让我等探出底细,所以才那么沉得住气。而此番…你若有武功必定不可能看着钟情之人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