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走进满是苦涩药味的药庐,苏b果不其然在桌旁看到了正在配方子的白微,而一旁的药壶里照例在熬着白芨的药:“幕生,有消息了。”
“在哪?”抓着草药的手微地一顿,白微顺声抬起头来,眉心微蹙。
他自然知晓苏b口中的消息是指谁的消息,离小年被带走已一月有余,而白芨仍旧还是没醒。纵然他和师尊还有凌掌门想尽了一切办法,但身体已经逐渐好转起来的白芨却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他突然有些…不敢离开了……
“已经到西南苗疆的地界了。”
将鸦传回的消息告知白微,苏b便拉了一旁的胡凳坐下,看起来有些疲惫。出事以后,谷中戍卫重部等事便由他全权着手安排,莫说是静下心来作画,便是睡个觉都是满脑子的繁琐杂事。得亏还有黎陪着,否则躺下的就要再多个人了。
“西苗?那不就是……”
“我想他们或许是要去巫烈神殿。”
明白白微与自己皆已想到一处,苏b点点头,说出了之前所作的考虑。其实接到消息后他便已让人去寻了最好的马匹来,只要白微点头,马上就可以带着干粮上路追人:“达戎带着的那只蛊兽不像小年般外貌与人无差,所以一直都在走山林小道,快马加鞭的话,应该能在他们再次离开前追上。”
闻言,白微些许沉吟,再开口却是提起了南芈:“这消息南兄知道了么?”
“我收到消息就先来你这儿了,他那晚些去。”
南芈这些日子仍是照旧在唐家住着,鸦的鹰隼却是直接飞回谷里来的,所以苏b在接到消息的时候便直接先来白微这儿了。
“不用麻烦,我听到了。”刚说着,便见南芈推门走了进来。面色比往常稍白了些,倒是不见什么情绪,似乎也并未因着苏b的那些话有了什么变化。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我原是来与幕生你说,蛊水已成,现在看来却是刚好。”
“你若是顾念着师兄弟的情谊下不去手,就别去了。”
轻叹了口气,白微却是明了。纵然总不愿提起,但对于南芈,或许达戎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无足轻重非死不可。因为南芈偶尔说起的几句里,除了一起长大的情谊,其实还有些旁的,不曾发现的别样情愫。
“不……”闻言,南芈轻摇了摇头,伽罗大祭司的惨死他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和他之间是该做个了结了,父亲的仇不能不报。”
说完,却是又想到什么般微勾了勾唇:“什么时候启程?”
“我去见过小六和师尊就走。”此番前去危险重重,白微到底还是贪恋着那一份牵挂的,纵然未醒,但不见却总还是难以就此离开的。说着,却是又想到了夙梓辰,些微沉吟后,到底还是开口提了一句,“南兄…要不要去见见小八?”
小八自然很好,南兄亦是个极好的人。
虽说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但说到底,他总归…还是希望自己的朋友都能圆满。
“……不了。”许久的沉默后,南芈方才又摇了摇头。他清楚小辰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才更不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敷衍过去,有些事还是想明白些的好。
“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不见也罢。”
“那我去让人给你们准备马和干粮。”见两人已下了决定,苏b便也就起身打算离开,可刚起身却是又想起方才一同带来的东西,便又随手将放在桌上的盒子推了过去,“对了幕生,桑染从唐门带了绾娘子的话和东西给你。”
接过盒子,白微心想着大约是唐绾绾知晓了白芨受伤的事送药来了,打开一看,却是一柄略有些眼熟的暗器:“这是…暴雨梨花针?”
他自是认识唐门这鼎鼎大名的暴雨梨花针的,只是却没想到唐绾绾竟能从门里要了来,还让桑染带来给他。想必她听着消息后,定是恨极了达戎:“她说什么了。”
“她说:‘宰了那贱货’。”唇角微勾,带到的…却是最恶毒的言语。
*********************************************
六天后
“出了柳溪镇再不远就到苗寨的地界了。”
拉着缰绳停下马,南芈握着马鞭的手遥遥一指,纱笠下的表情看不分明。
这几日他和白微日夜兼程的赶着路,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这临近苗寨的柳溪镇。当初他为了追达戎才出的苗寨,如今又是为了达戎回来,也不知算不算是巫烈大神的指引。至于这纱笠,苗寨里的人对他太过熟悉,未免打草惊蛇,还是戴着的好。
“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今天暂时先在镇上做些休整,正好也跟鸦接个头。”
顺着南芈的手势看了眼,白微些许沉吟后还是理智的选择了休息。这几日赶路太过消耗精力,苗寨已近在眼前,实不差这一时半会,而且他们也的确需要先跟在这镇上留守的鸦见个面。
他这次出来,穿得是最初那身修补过的南皇,只是长发高高束成了一把,光洁的额头少了那串濂珠抹额。那串南皇抹额…他在出门前留在了白芨枕边。
然后,带走了一缕发丝。
古言: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他深知此番之举所遇危险不比从前,纵然做了千般准备,可若当真不得归去,有此发辫为伴,黄泉路上也算不孤单。
“也好。”微微颔首,南芈没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黑龙沼那处白微曾发现小年的半山腰崖洞中,一个金红的身影再一次将新炼就的蛊虫种入那只尚不完整的蛊兽身体里。是的,这些日子一直躲在崖洞中炼制蛊虫的正是带着凌小年和蛊兽到了苗寨后就失去踪影的达戎。
没人能想到,其实最早养出凌小年这只蛊王的不是凌晚镜而是达戎。
那时的达戎打伤了伽罗大祭司盗走天一神水后,就一直藏身在黑龙沼悬崖下的这片山谷里,并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用天一神水养出了一只蛊王。
但让他不解和烦躁的是,那只蛊王无法维持稳定的形态,甚至无法完全听从蛊笛的命令,无论是行走…还是攻击。而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想尽了一切方法,却仍是无法改进到至少能用的程度。一气之下,他便给那只蛊王灌下了销毁蛊虫的药物扔在谷底,而后离开苗寨再也没回去过。
这次回来,他原只打算解决南芈罢了,只是没想到竟发现了这么个大惊喜。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当年保留下的特地为首只蛊王制作的蛊笛竟还能起到些许操控的作用,配合着他身上的血骨香,就算只是让蛊王浑浑噩噩无法摆脱他的控制,那也已经暂时足够了。
至于这处崖洞,他打算看看那个蛊师将这废物养成蛊兽的地方,便让蛊王带他来了,没想到竟就是这黑龙沼悬崖的半山腰,倒还真是省事的很了。
凌小年?呵,堂堂蛊师居然给只虫子取人名,还当儿子养,简直可笑!
“为什么还是不行……”
许久的等待后,注入蛊兽身体的蛊虫却仍如过去这些日子一般仿如石沉大海,毫无任何反应与变化。铁青着脸狠狠将蛊鼎砸进一旁满是虫蛇的花海中,达戎反手抄起蛊笛对着蜷缩在一角的小年就是几下,沙哑的声音满是暴戾。
“到底是差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可以把你炼得这么像人!为什么我就不行!难道我还不如一个贼吗!说啊!他到底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阿爹…阿爹……’抱膝坐着蜷在一角喃喃自语,凌小年面无表情地任由达戎手中的蛊笛一下下重重抽在自己身上,仿若不觉。
阿爹,你说过只要小年乖乖的你就会回来的,小年有很乖,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