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国制造 - 与土豪交朋友的正确姿势 - Sable塞布尔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35章 中国制造

非正常的上下班时间,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浩盯着对方看了几眼,终于再也绷不住,脱口而出:“对不起。”

周唯怡活动手腕,缓解被强行拖拽制造的酸胀感,扬声反问:“‘对不起’什么?”

“不该把你从办公室拖出来。”

她眉眼弯弯,笑容风轻云淡:“如果是为这个,该我谢谢你才对。”

听闻此言,始作俑者立刻卸下心理负担:“给那神经病当秘书,日子不好过吧?”

“还行,习惯了就好。”

“听你这口气,应该是没习惯……”

周唯怡挑眉,从下往上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说得好像你习惯了一样。”

想起刚才办公室里的那张臭脸,以及针锋相对的口不择言,阿浩哈哈大笑道:“如果有谁能受得了他,离精神分裂也就不远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吐槽起张任的怪脾气和坏习惯,直到走出电梯闸门,依旧滔滔不绝。偶尔爆发的笑声,令路人纷纷侧目,以为真有两个疯子跑出了精神病院。

站在瑞信大厦的门廊外,明媚春光铺洒一地,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带来惬意氤氲的温度。

没有团队支撑,独自准备并购行动的资料,偶尔还要应付上司的“性骚扰”,周唯怡早已身心俱疲。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闲,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却明白有更重要的工作等待着自己。

见对方还在滔滔不绝,她干脆出声打断:“喂,你把我从办公室拖出来,是有什么安排吗?”

男人顿时愣住了:“……没有。”

“明后两天周末,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

阿浩挠挠头:“也没有。”

“带了身份证吗?”

“带了。”

周唯怡一拍大腿:“那好,跟我来。”

两人从市中心出发,搭乘地铁来到终点站,又转乘城乡巴士,一路颠簸抵达市郊的工业小镇。在镇上的超市里,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当中饭,各自买了几件极便宜的运动衫和休闲夹克,确保艳丽的色彩和粗劣的材质足够辣眼睛。

在污水横流的卫生间换上新装,周唯怡将头发扎成马尾,递了一顶帽子给同伴戴上。

很快,一对典型的打工仔情侣出现在镜子里:男人身着“千匹狼”夹克,内搭大红色保暖衣,一条化纤裤子紧贴皮肉,显出极其怪异的纹路;女人走的是运动范儿,采用层层叠叠的混搭穿法,将那傲人的身体线条完全遮挡住,看不出任何名堂。

面对镜中的崭新形象,设计师只想自戳双目。

周唯怡笑着阻止了他:“别介,带上你的身份证,我们还要去‘打工’呢。”

小镇的人才市场位于厂区旁,几张简易折叠桌,几张破破烂烂的硬纸板,再加上几个打着哈欠的摩的司机,就是工业流水线的起点。

阿浩按照指示,来到一张标着英文的硬纸板前面,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等到招聘人员主动发问。

三五张折叠桌围住的小角落里,各家工厂的招聘中介聚在一起,就着石头搭成的赌台,正热热闹闹地炸着金花。

万不得已,他只好用方言打听:“招人吗?”

中介扔过来一张纸、一支笔,连话都懒得多讲,就又转身打牌去了。

阿浩深吸一口气,弯腰在纸上填好真实姓名,并在“已婚”那一栏打了个勾,申请入住有夫妻房的员工宿舍。

等到一局扑克打完,中介手里的现金也输光了,骂骂咧咧地把位置让给其他人,这才记起来还有单生意没做。他核对了阿浩的身份证,又扫了一眼表格上的其他内容,皱眉道:“你老婆呢?”

戴帽子的年轻人指指街角:“在那边等着,乡下婆娘,没见过世面。”

中介眯着眼睛,依然看不清女人的容貌,只好将申请单抖了抖:“她要进厂区,也得交身份证。”

知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阿浩心中早有准备:“媳妇跟俺跑出来的,户口和身份证被娘家人扣着了。”

工厂里的人员流动性极大,像这样以夫妻之名同居的小情侣很多,中介倒也见怪不怪。

又在表格上批了几个字,他将单子叠好,像背绕口令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告知:“每周加班30个小时,200块钱一天,工资月结。进出厂区要登记,不许迟到早退,连续迟到三次,当月工资扣掉30%。记住了吗?”

阿浩连忙捣头如蒜,朝街角挥了挥手,招呼周唯怡过来。

中介却在这时发现不对劲:“小伙子,你这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从前的设计师、如今的打工仔猝不及防,喘了几口气,方才背出另一个标准答案:“俺是家里的老幺,俺娘说了,留着这头发能‘长命百岁’。”

中介点点头:“你扎个辫子,把头发藏在工服里,可不能搞封建迷信――看见这三个洋文没有?我们厂是高科技企业,还是上市公司呢。”

早已变形的硬纸板上,用圆珠笔写出的“DCG”三个字母硕大如斗,却没人清楚其背后的含义。

办完交接手续,中介将他们领到厂区门卫处,就算是大功告成。他拿着一张红色钞票,再次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喜滋滋地离开了。

周唯怡像真正的小媳妇一样,低头跟在阿浩身后亦步亦趋,用目光偷偷观察厂区内部的环境:仓库外停着几辆铲车,铲斗上的原料都没有卸下,已经被雨水泡烂;主干道上的垃圾无人打扫,随晚风舞动飘散,占据了大半边街道的地面;遇到几个员工嘴里都叼着烟,烟头明明灭灭地燃烧着,完全无视墙上的禁烟标识。

整个厂区里,只有综合管理楼光彩亮丽,外贴昂贵的大理石瓷砖,与破败的厂房形成鲜明对比。

所谓“夫妻房”,无非是放了张双人床的隔间,乌七八糟的床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室内仅有一扇窗,窗外正对着一堵墙,根本没有采光。洗手间是公用的,吃饭在楼下食堂,日常用品可以去小卖店买,只是价格比厂区外翻了两番。

介绍完基本情况,负责的人事专员叉腰而立:“不许请假,每次出厂罚款50,家属也一样。”

阿浩当即准备据理力争,却被周唯怡扯了扯袖子,只好忍气吞声地将专员送出门去,而后得知自己当晚就要上工,补齐本周的加班时长。

“这完全是现代奴工的待遇啊。”

他回到房间里,嫌弃地靠在床沿上,坐都不敢坐下:“你想方设法地混进来,是要忆苦思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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