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107章归位 - 县太爷与杀猪刀 - 红豆酬她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07章第107章归位

第107章第107章归位

耳边充斥着如同冤魂索命的各种喊冤声,李桃花听不到许文壶的声音,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还在犯倔,便继续劝他:“跟我走哪里不好?虽说肯定不如你在家里过得舒坦,但你会读书认字,我又有一门好手艺,咱们俩无论到哪里,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差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幽微的烛影跳动不休,一如拉扯摇摆的心脏。

明暗交织的阴影里,许文壶微微擡起了头,隔着晦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张口,声音平静温柔:“桃花,我信你。”

李桃花蹙眉,“那你眼下在犹豫什么?”

血迹干在白皙如玉的指尖,许文壶缓慢地抓住同样被血浸透的衣料,声音干哑苦涩,“我,我……”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琐碎的画面。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天尽头上任,接手的第一件大案……

漆黑狰狞的佛母像,浓白带血的人脑,烟丝缭绕的供台……

过去的每一幕出现又混合,读书科考的场面与人脑祭祀的画面掺杂在一起,书香和血腥结合在一起。好像每一个读书人,读到最后,最终的结局不是报效朝廷,而是成为供桌上的一盘肉。

谁会甘愿成为一盘肉?

退路就在眼前,人生本是旷野,何必独居死巷。

可许文壶动摇到最后,心中那预示着海阔天空的第一步,始终迈不出去。

“你说话啊,回答我!”李桃花已经带了怒气。

许文壶擡起脸,一双眼眸彻底暴露在光影中,眼睫皆沾血污,唯有一双眼睛无比清亮。

他看着她,启唇想要说话。

就在这时,幽暗的过道忽然变得阔亮许多,像有十几盏灯笼同时进来。同时间,衙差的声音高高响起:“都给我闭嘴!大人来了!”

吼声落下,鸦雀无声。

有笑声远远传来,高阔爽朗。许文壶一听便知是孔嗣昌的声音,忙对李桃花使眼色。

李桃花也白了脸,下意识想逃,却见左右无路,两边也没个躲藏的地方,忽然余光瞥到自己的一身衣服,灵机一动,故意拉了拉帽子遮住半张脸,垂首立在角落。

在脚步声逼近时,她连忙弯腰行礼,粗着嗓子喊道:“大人好!”

孔嗣昌挺着个大肚子,迈着八字步,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牢门外,道:“张兄,你说的那个许文壶,是不是此人?”

另一道脚步声旋即便至,只听一声寒气四溢的冷笑,男子中气十足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儋州一别,他许文壶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李桃花听着这声音异常熟悉,加上儋州字眼,她的头脑轰鸣一声,一下子便想了起来——说话的人是张秉仁。

李桃花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房子漏了又遇雨,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本来一个孔嗣昌就已经够难缠了,现在可好,又来一个难缠的。

果然蛇鼠一窝,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除了过去的许文壶。

“我问你——”

只听张秉仁冷声道:“你来开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和人命官司扯上关联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回答出现。

李桃花不用擡头都知道,此刻许文壶肯定在装晕。

啧,进一回大牢,书呆子还学机灵了。

孔嗣昌道:“张兄何须跟这小子废话?待等明日天亮,我就结案将他宰了,从此皆大欢喜,一了百了。原本我还在头疼该找个什么由头拿他,现在可好,大水冲了龙王庙,我都还没出手,他们自家人先打自家人,这不是天助我也是什么?老天都要替我将他摆平,可见这小子命中注定要亡于我手。”

张秉仁沉默片刻,道:“此人与我不共戴天,就这么看着他轻易地死,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孔兄可否将人交由我来处置?让我亲自将他处置。”

孔嗣昌一愣,问:“张兄想要将他如何处置?”

张秉仁笑了一声,口吻阴狠:“我要把他关起来,用尽酷刑,一点点地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后悔自己活在这世上。”

孔嗣昌犹豫道:“此案我已向三司报备,恐怕不好转手啊。”

张秉仁:“孔兄说笑了,你堂堂衍圣公,陛下钦点的开封知府,能将三司看在眼里?你我自年轻初入翰林院时便相识,至今已是多年情分,也算知根知底,何须惺惺作态,拿他人为说辞?你既不愿交人,我收回话便是,又怎会强你所难。”

话到此处,张秉仁声音一沉,语气越发森冷,“只是这许文壶,我当真是恨毒了他,他敢偷看我祭祀佛母便罢了,竟还敢伙同江湖人偷走神药,简直胆大包天。”

孔嗣昌惊诧:“还有这回事?”

他的语气顿了一下,果断道:“罢了,我与张兄多年交情,一个小小罪犯而已,谁处置不是处置。”接着便吩咐下去,“来人,开门。”

场面凝滞,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李桃花。

李桃花直到此刻才想起来,好像自己就是那个“人”。

她连忙便往腰间摸,还真摸到挂革带上的一串钥匙,内心不禁长舒口气,庆幸被自己劈晕的倒霉虫是个谨慎人。

取下钥匙,她低着头大步上前,也不管是哪一个,把钥匙轮着往锁眼里捅。

不知捅到哪一把,“咔嚓”一声,锁开了。

看到满身是血的许文壶,她愣住了神,此刻才反应过来,她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

他要被带走了。

孔嗣昌道:“门已开,张兄随意便是。”

张秉仁擡了下手,左右随从会意,进牢房架起许文壶,动作粗暴地将他往外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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