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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的愿望

正如庄宴那日所言,太子果然再没有来过。庄宴得宠,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慰问之人与物都络绎不绝,只东宫那边没一点动静。不知情之人,只道太子是觉他威胁继位,因为与他针锋相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然而真相究竟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过了几日,皇帝那边来了人,请庄宴晚间一聚。

庄宴脸色一白,终究还是强做起笑容,“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太监便走了。庄宴一整日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行桃终于忍不住问他,庄宴却说不出口。

傍晚,庄宴便走了。一夜未归,又是留宿。

第二日坐着行辇回来的,满脸疲惫。

行桃久事后宫,哪里看不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殿下……为何、为何皇上要如此待您?”行桃看着坐在床上,形容憔悴的少年,眼眶中,不知不觉已经溢满了眼泪。

庄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我……又如何知晓?”若是他知道,便不会苦苦挣扎无望了。

行桃看得出庄宴的绝望,他现在已经如同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幼鸟,能救他的人只有……行桃终究还是擦干眼泪,坚强了起来。她的殿下还这样年幼,她不能看着他坐以待毙,她要帮他。

行桃再次来到了东宫。这回,在门卫知道她是伏秀宫的人之后,异常顺利地让她见到了太子。

太子是认识她的,他此时坐在桌案之后,看着文书,多日不见,他英俊的脸也不知缘由地憔悴了不少。他淡淡看她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行桃“扑通”一声跪下了,对庄恪行了几个大礼,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殿下!”

太子一瞬间沉默了。

行桃见到他这副难言的黯淡神态,刹那间福至心灵,“殿下……莫不是知道我家殿下之事?!”

“……此事,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庄恪终究还是如此开口说道。

行桃浑身一震。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那是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天下,至高无上的皇权啊。

“奴婢知道!但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就这样磋磨下去啊!”行桃声泪俱下,“太子殿下,您对殿下的心意,奴婢皆是看在眼里的,奴婢只恳求殿下救救十三殿下,这普天之下,除了您,就没有人能做到了啊!”

庄恪问道:“你想我如何救?”

行桃抬起头,眼神坚定,“恳请太子带十三殿下,离开皇城!”

庄恪沉默着,沉默着,最终还是说:“此事你再容我想想。”

行桃明白此事风险极大,且对庄恪本人的前途来说也是百害而无一利,但她现在只求庄恪对庄宴的心意,能够让他做到这一步。

行桃走了,庄恪也无心再批公文。他召来近卫十四,问道:“命你查的事如何了?”

十四禀道:“据芳萋院的宫女说,瑶姬与她的嬷嬷的确常将她们都屏退说话,并且在半月余前,瑶姬开始在十三殿下每日请安时命他喝一碗汤药,说是滋补身体所用。”

滋补身体?那汤药恐怕没这么简单。庄恪沉吟着,思量着。关于他父皇为何会一见庄宴,就对他如此欲罢不能,他在那之后也调查了一番。虽然已经是陈年旧事,但到底那时便掀起些风波,他也略知了背后一二。了解到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庄宴那死去多年的小叔叔云澜,是皇帝当年所求不得之人。

但瑶姬为何明知此事,还要带庄宴去见皇帝?她从前便是个很刚烈的女子,要说她沉寂了十几年,才想到要再夺恩宠,他是不信的。

庄恪觉得,要求得这背后的真相,还得从庄宴喝的那碗汤药上寻求突破。

“那汤药可有线索?”庄恪问道。

十四摇头,道:“属下查过了,太医院并未给芳萋院开过那药,自十三殿下离开芳萋院以后那药也没有了,因此目前还没有线索。”

庄恪眉头紧拧:“速速去查。”

几日后,庄恪总算得到了新进展。十四查到,行桃曾带着药汤去寻一个医女检验,他找到那个医女,问了她,那医女只说那药确实是益气补血的,并无大碍。但若是普通药物,瑶姬为何不直接向太医院讨药,还要自己大费周章地从宫外弄来呢?

庄恪虽仍未明了其中关节,但正因疑点重重,他才仍要继续查下去。

时日既入了秋,便又到了赏菊时节。因今年南方又进贡了些新品种,皇帝兴致大涨,在宫中办了场菊宴。不仅赏菊花,还有乐坊精心制作的菊舞,和诸类菊制饮食。此会既有各位王公贵族,也有众后宫嫔妃,选在天高云淡的晴好之日。

这日照例,宾客们先游览精心布置过的菊苑,庄宴并不想同那些皇亲国戚虚与委蛇,便自己寻了个僻静的去处,等着正式开宴。

只是他这一走,便遇见了那个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宴儿。”那人叫了一声。

庄宴脚步一顿,随即加快了步伐。背后那人却几步走过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他小小地挣扎了一番,见挣扎不得,便冷下声音,道:“还请太子殿下放开我。”

“宴儿……”庄恪以为自己从小接受着克己复礼之德,永远不会做出这样孟浪之事。只是真正遇见了,他才知道,见到那心心念念之人消瘦苍白的模样,他的心是那么痛。

庄恪的声音太过悲怆,庄宴浑身一震,慢慢软下身子,艰难地说:“如今……又还有什么用呢。”他当初在皇帝面前,选择了屈服,那么现在用这样令人心软的姿态来面对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庄恪沉声说道:“那日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父皇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庄宴悲哀地笑了一声,“他说的没错,你是太子,你又如何能违背他?”江山与兄弟,历朝历代弑亲夺位之事不胜枚举,轮到他这里,不过是他为了君位,眼睁睁看着弟弟踏入火海罢了……

庄恪道:“不,”他在重新见到庄宴的第一眼就下定决心了,“宴儿,我要带你走。”

菊宴上,诸位就坐,却并不专注于宴饮主题,而是都偷偷拿眼瞧那坐在皇帝下首第二顺位的十三殿下。这位殿下性子喜静,又居住在中宫,他们并不是那么好见的,之前各人虽都派了人与礼物,但都只见到他那大宫女,而极少能见到这位殿下本人。

只是见过的人都说他长相极美,清清冷冷的,如姑射仙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周身气度,虽少了些皇家之人的华贵,却让人生不起一点轻蔑之心。

庄恪是太子,坐在皇帝下首第一顺位,也就在庄宴旁边。不知是皇帝有意,还是无心。

他俩虽连坐,全程却无半点交谈。庄宴只静静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好似在发呆,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此刻正因庄恪方才与他的一席话而无比混乱着。

太子哥哥说,他要带他走?他如何能带走他,先不论皇宫重重禁制,他有想过,他带他走以后,他的太子之位怎么办吗?他的江山要如何?

庄恪只说道,无比深情坚定地,“宴儿,我只要你,”他紧紧抱住庄宴,又甜蜜又痛苦的,“或许我同我父皇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对自己的至亲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庄宴心中一惊,紧接着一股意外的喜悦感竟冲上了头脑,“太子哥哥……”

“宴儿,你只说,你愿不愿意走,”庄恪松开庄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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