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翟01

雷一侧身让翟进屋，关上房门转身看见翟很拘谨地站在客厅门口，笑着对他说道，

“随便坐啊。”

说完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过去，把拐杖靠在沙发边，扶着沙发扶手慢慢坐下去，翟一直看着他的动作，见他去掉拐杖就站起身过来扶他，让雷一搭着自己的手坐到沙发上。

“谢谢啦~”雷一对翟笑笑，翟看了雷一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

“那个，我才要说谢谢，”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放茶几上往雷一那边推了推，抬头看着雷一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奖学金的事，我必须要跟你说谢谢，还有，你受伤也是因为这件事，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别呀！这跟你没关系，我纯粹就是看李霄那个胖子不顺眼。”

雷一冲翟摆摆手，别看眼前这小孩年纪没多大，还挺会说话的，跟那天和李霄打架的模样一对比，完全判若两人。想到那天的画面，雷一认真看了看翟的脸，嘴角的淤青还没完全散去呢。

“你的伤去看过医生么？”他抬手指了指翟的嘴角问道。

“诶？”翟顺着雷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在意地摇摇头，“这种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不需要看医生。”

雷一听他这么说也没再问，心里却想着，果然这小孩在他爸爸去世这十几年过得并不好。

这时房门又响了，这次肯定是外卖了，翟看看他，很自觉地站起来要去开门。雷一掏出钱包递给他，说道，

“是我叫的外卖，你帮我拿进来一下吧。”

翟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包，走出客厅去开门，大门那里很快传出两人的对话声，接着雷一听见翟很大声说了一句：

“一共是120块。”

他噗呲一声笑了，这小孩还真是……都不知拿什么词形容了。

随着关门声翟提着两个塑料袋走了进来，里面放了十几个塑料饭盒，他把钱包还给雷一，把两口袋放茶几上，把放在最上面饭盒盖子上找回的零钱连着打出的小票一并拿给了雷一。

雷一从没遇过这种事，他和他那些朋友钱算得都不清，找人帮忙买包烟，常常是给出去一百块钱，回来就只有一包烟，零钱就不给了，不过这几个零钱他也不在意。

他对翟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倒不是因为这几个钱，而是因为这小孩品格并没有因为成长环境的恶劣而改变，如同一棵小树苗经历风吹雨打仍旧笔直地向上生长，他看向翟的眼睛，清澈没有一丝杂质，比自己好多了。

他接过钱，随手揣兜里，把袋子里的饭盒全拿了出来，大概是因为他菜点的太多，店家默认他是多人吃饭，拿了两个很大的饭盒盛了慢慢两盒饭；这家店是他随手选的，打开饭盒盖子菜香扑鼻，看来味道应该还不错，他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饭，见翟端正的坐在沙发角落没有动作。

他冲翟扬了扬下巴说道，

“一起吃啊，我点这么多菜呢，你看，连米饭都有两份。”

“不用了，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邀请你一起吃的好么；这么多菜我一人也吃不完，不是浪费么，来吧，一起吃吧。”

雷一把另一盒米饭推到翟面前，又掰开一双筷子递给他，翟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过去，但很拘谨，只吃了几口白饭，雷一看不下去，夹了一筷子回锅肉让进他的饭盒里，翟抬头看了看他，见雷一一直在对他笑，是很温和的笑容，他才把肉吃下肚子。

也不知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么谨慎的性格，深怕被别人说成占便宜。

雷一在家躺了一天，中午才吃了三碗饭，此时并不是很饿，他也就是嘴馋想吃好吃的而已，此时他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翟，，翟不主动夹菜他就动手照顾，见人碗里菜没了就夹几筷子放进去，翟最开始会停下来看他一眼，后来估计也习惯了。

米饭吃了半盒雷一就饱了，停下了筷子，见他不吃了，翟也把饭盒放到了桌子上，嘴角还沾着饭粒。

“你继续吃啊，我是中午吃多了，现在吃不下。”

“那你点这么多菜做什么……”

“我这不是嘴馋么。”

翟嘴上没说，心里却说了句浪费。

“所以咯，你能吃就多吃点，我不吃隔夜菜的，你不吃我就只有扔掉了。”

翟看着雷一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性，雷一作势要把自己面前还剩一半的京酱肉丝倒进垃圾桶里，翟站起来一把夺过那个饭盒，把京酱肉丝全都倒进了自己的饭盒里。

“这就对了嘛~”雷一笑道。

翟瞪了雷一一眼，埋头吃饭不再理他。

翟不理自己，雷一就摊沙发上打量着翟，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棉袄，也不知传了多久了，袖口已洗得发白，这棉袄估计是他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不合适，翟很瘦，这衣服穿他身上就像个肥大的棉布口袋，衣服估计已经不保暖了，二月底天气还很冷，翟瘦得骨节分明的双手长了不少冻疮；当年他爸爸去世，他家除了得到一笔抚恤金以外还有不少捐款，就算数目放在现在来看不算多，可也不至于过程这样吧，他这么想着却也没问，继续看着翟吃饭。

桌上大半的菜都进了翟的肚子，最后还剩俩素菜和一个土豆肉丝翟也吃不下了，他看着雷一，很不好意思的问，

“这三个菜我能带走么？扔掉太浪费了。”

“当然没问题，他这饭盒质量不行，你去我家厨房找个大饭盒装进去带走吧。”

翟听话地点点头，去厨房找饭盒。

把菜都倒进大饭盒里，翟看着雷一乱七八糟的客厅，起身帮他把垃圾都装进塑料袋放到大门边，一会带下楼去扔掉；回来把雷一扔沙发的衣服叠好，放到沙发的扶手上，又把茶几擦干净，去厨房找出扫帚和拖布帮雷一把地也打扫干净了，他做事动作麻利也不说话，雷一躺上发上看他前前后后的忙碌，半小时自己这房子就大变样。

他其实请了打扫阿姨的每周日过来，不过他这人随手乱扔的坏习惯没法改，屋子打扫完半天就又乱七八糟，通常打扫阿姨过来时，他屋子已经乱得连下脚的地都没了。

好在翟今天来帮他整理了，不然他这拄拐的残障人士在家还真是行动不便。

打扫完屋子翟看了看墙上挂钟时间，发现竟然快七点了，他赶忙快步走出来，背上书包跟雷一道别：

“那个，我要回学校去上晚自习了，你晚上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昨晚不就一个人过的吗？去吧，好好学习！”雷一笑着冲翟挥挥手。

“那个，我明天下课后还会过来。”翟右手握着胸前的书包带子说道。

“诶，你不用每天……来……”雷一冲他喊，回答他的是大门关上的声音，也不知翟听见了没，算了，他想来就来吧，自己这半个月正愁无聊呢。

他眼睛在自己房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翟收拾得比打扫阿姨还干净整齐，雷一最后的眼光落在了茶几的塑料袋上，那是翟提着来看他的东西，里面是六个苹果，苹果品相还不错，肯定不是翟平时会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