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就把他丢在街头?”
“他不符合任何一条被福利机构收纳的条件,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他没有家没有亲人,连意识都不太清醒。”
“他不是战士的家属,他没有被任何一所巫师学校录取,而且――”
“那找个家庭收养他。”
“――而且他已经超过了被收养的年龄。”
坐在病房一角的男孩听得到外面人的争论,那是帕西瓦尔和魔法国会主席。
房门没有施隔音咒,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
其实对那场纽约的灾难,克雷登斯的印象并不深刻。整个过程脑子都混混沌沌,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样。再醒来时已经精疲力竭地躺在医院,而旁边坐着那个把他信任全部掏空的男人。
他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但也恨得差点再次把“默然”从体内放出来。
但帕西瓦尔说他不是那个帕西瓦尔,接连进来的魔法部的人也强迫他相信有着相同容貌的安全部长说的是真话。
争吵的声音渐渐小了,帕西瓦尔推门而入。克雷登斯本能地浑身一滞,又低下头往床的角落缩得更小了。
他恨不得自己能会隐形咒,这样他就能从这个房间消失。
他大概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而他相信养母玛丽说的话――“我用你的皮带抽打你,是为了规范你的行为,这样能让你免受外界更大的惩罚。”
他一直很相信玛丽,他也相信他即将要承受更可怕的责难。
尽管,他对死亡的概念并不清晰。
但帕西瓦尔看上去并没有责难他的意思,他走到床边停了一下,又绕到克雷登斯缩着的角落,伸手摁住他的肩膀。
克雷登斯发抖得更厉害了。虽然别人都说是复方汤剂让那个名为“格林德沃”的真凶伪装成安全部长的模样,但这张脸已经对他有了威慑的力量,并让他产生固有的恐惧。
何况帕西瓦尔的手劲很大,捏着他瘦弱的肩膀,直接把病号服掀开一个角。
克雷登斯的身上到处都是弹孔射穿的痕迹,虽然抢救了三天三夜,还请来了部里的魔药学家,但想要彻底痊愈恐怕还得好一段时间。
克雷登斯体内的“默然”已经消散了一大半,听说还有小部分残留其中。
帕西瓦尔抽出魔杖,对着其中一块伤疤施了一个柔和的“恢复如初”,但那疤痕随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后不到两秒,又重新裂开。
看来时间才是良药,魔法难以逾越这条鸿沟。何况他的法术并不及格林德沃,他没法像那个混蛋那般完好地修复年轻人的伤痕。
此时克雷登斯已经不动了,他就像受惊过度的小鸟一样,已经做好了被拧掉脑袋的觉悟。
这让帕西瓦尔不知怎么办好,不得已坐在距离他远一点的地方,低头试着看看他的表情,再刺探着开口――
“感觉还好吗?”帕西瓦尔问,他都有点怕说话声音一大,这孩子体内的东西就能把医院炸了。
但克雷登斯只是定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作。
帕西瓦尔又坐近了一点,再次试着摸摸他的脑袋。那脑袋油腻腻的,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的他非常需要洗漱一新。
克雷登斯浑身抽搐了一下,而后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帕西瓦尔心里很不好受。
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一开始也是因为看不过眼才开始与克雷登斯接触,他万没想到这番接触会正巧碰上格林德沃的计划,借自己的身份给这个本来就对社会充满恐惧的孩子以致命的利用和打击。
按照主席的说法,他既不是战争烈士的家属,又已经超过了被收养的年纪。何况以他的身份,不会有任何的福利机构敢把他收纳进去。帕西瓦尔不知道还能把这个孩子送去哪里,或许给几所魔法学校写信举荐是唯一的选择。
而在此之前――“我给你多办几天住院,你先待在这里。等我联系好了巫师援助机构的人,我再把你接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本以为克雷登斯会很兴奋终于有机会在正规的机构内接触魔法,岂料他却突然抬起头,紧张地摇着脑袋。
但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发抖,一个劲地摇头。
“怎么了?”帕西瓦尔稳住他的肩膀,对方却仍然没有回答他。
无奈,帕西瓦尔也只好站起来。他还需要回部里交接一下最近的情况,再填写几份口供和报告。他自己也刚从医院出来了两天,之前被人用法术弄晕后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
天知道他是怎么放下火烧眉毛的事先来看望这个小家伙,而小家伙甚至没法给他多一点有用的信息。
可就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克雷登斯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口。仅仅抓住了两秒,他又像是意识到行为错误一般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
然后继续缩成一团,抗拒着外界所有的接触。
帕西瓦尔无奈,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离开了房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