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灯 - 烈烈幽云 - 罗刹灵主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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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灯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琵琶声仿佛映照窗外的雪色般,清丽音色下隔绝了新春的喜庆。姜楚一手指轻轻敲打着那节拍,小啜了一口梅花酿:“年节里奏《幽兰》,实在是太过清朗幽思了。”灵均放下琵琶喝了半口酒:“据我看来,若是想奏艳情宴饮之乐,最好不用琵琶。琵琶和洞箫都如呜咽哭声,实在是过分清丽哀伤啊。”

女罗仍旧飞梭纺线并未抬头,只是低着头闷闷的笑哼了一声:“哥,怕是这丫头又是闲不住了,你放她出去玩一会儿吧。”灵均看着父亲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便像得了令牌一般将要跑出去。姜楚一叫她停住为她披上斗篷:“把剑拿着,今天人多杂乱,千万小心一点。年节经常有闹事的,不要在外面久留。”

灵均似鸟归天地般深深呼吸一口气,从渺小的视线中仰望苍天,雪花似舞女一般在空中起舞。斗篷随着主人轻盈的转动着,打开门便是另一个世界,越向城市中心就越发的喧嚣热闹,似乎在这一天,所有的污垢与伟岸都只为烘托出这座万城之城。虽然未到正月十五,但是花灯已经铺满了亭台楼阁,京中的千秋阁从来不会吝啬金银美玉铺陈豪奢,这些形状美丽的宫灯被妖娆的妓子们用来做千金一笑的赌资,用竹木配以绫绢,扎着明球,挂上精致的玉佩、丝穗、羽毛、贝壳,她一时间仍旧是看花了眼,江浙与上雍遥相对立,但是都用千金钱堆出难以熄灭的夜市灯火。

一旁的童仆笑着脸开始对号:“胡美人白帽方灯一个!钱贵人赏!”

“方先生掐丝珐琅宫灯一个!李大人赏!”

“花小姐象牙仕女图宫灯!孙大人赏!”

灵均一听花小姐,便喷了笑,若她没猜错,果然就是那日打探消息的花花,她向窗子上看看,果然是花花站在窗旁,披着个价值不菲的裘皮,用力的扇着扇子。她上次去了给那个小胖姐儿指了个招儿,没想到她真的从小姐身份里闯出来了。

即便是海岛轮转,变了日月,可是这千秋岁似乎不变一样,永远屹立在上雍的最中央,人们也许不知道皇城在哪里,但是不会不知道千秋岁在哪里。每年的三百六十五日,这里的喧嚣与热闹永不停歇。这座金色的阁楼有一种恢弘的气魄,青瓦旁甚至不惜豪资缀上了金色的泊片,在灯火通明的晚上呈现出一种淡金色的光彩。

她看看那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由的笑笑,便投入了琳琅满目的集市中。路边编制履带的小贩都徐徐而来,挑着担子兜售自己的新鲜玩意儿。她心里头也记挂着留些小东西,若是能见到天心的话,也算给她留了礼物。隔壁珍宝集的宝贝都像是长了翅膀的美人一般,几乎被王公贵族们哄抢殆尽。她摇摇头,看着斜对面一家古朴的摊位上,那小贩是个年幼的孩子,黑黑瘦瘦的扑闪着大眼睛,破布摊子上只有几个粗糙的鸡血藤饰品。她心头一动,不由得可怜起这个大年夜孤单的孩子来。灵均摸摸他的头轻声问着:“从哪里来的?”小孩儿虽然呆,盯着她看了半天又红了脸,声音却脆的很:“漳州走过来的!”灵均有些吃惊:“漳州瘴气熏天,你一个孩子竟然是从那里走过来的?”她低头仔细看,发现那破布上竟闪着微弱的紫光,若有似无的似夜明珠般躲躲藏藏。她细细寻找,原来是中间的一块紫色石头,裂缝中还微微闪出不同的色彩,轻轻拿起来,才发现那晶石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石!

“啧,这个小孩儿似乎还不知道他发财了呐!”马蹄声在耳旁响起,精灵古怪的少年不羁的裸露出精瘦的骨架,托着下巴笑看着她,“姜小姐今天没和你那个国色无双的美人姑姑出来吗?”他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却没见到人影,不由得失望的摆摆手。见到灵均似乎对自己感到十分陌生,他大方的介绍自己:“想必你是不记得我啦,那天女罗小姐和申屠大人打起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叫崔恕,还记得我吗!”少年像是讨女孩儿欢心一般,大力的摆弄着自己的脸,变成各种奇怪滑稽的造型,灵均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崔恕懒散的靠在马上嘿嘿一笑:“姜家可真是美人家族,能遇到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可真是太幸运了,终于不用和那群臭男人整天待在一起拉!”

“很好崔恕,我们这群臭男人变成鬼来找你了。”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崔恕打了个寒颤转转眼睛,不由得回头一看,瞬间弯出了讨好的笑容:“哈哈哈,仇老大!”仇飞廉像父亲教训劣童一样拽住崔恕的衣领将他固定到马上,露出后面一群鲜衣怒马的禁军卫士。

他一开口却是温厚许多:“既然有缘相见,请小姐为姜先生带个好。”灵均也回礼:“多谢大人。”仇飞廉身后的人微微颔动眉毛,身下的马微微移动,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熟悉面庞。仇飞廉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便带着一脸兴趣吹着口哨的崔恕走掉了。

齐维桢下马仍旧温如初:“怎么外面这么乱就一个人出来了,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可怎么好。”他今日穿着金丝银线的白色锦袍,外面罩着黑红的龙凤呈祥斗篷,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文风流,在人群中更仿若鹤立鸡群。灵均笑着打了个拜年礼:“你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齐维桢脸色似有些薄红,只是低了头轻轻低咳了一声:“多谢。”他看看灵均手中的紫水晶,指尖轻轻摩挲着,待碰到她的指尖,却不经意的轻轻略了过去,若非那动作行云流水,灵均甚至以为他是在故意轻薄。

“你这是要买给谁的?”灵均从呆愣中抽回思绪,将手指缩回去暗暗擦了几下:“家中有位姐妹在外,每年离别许多,今年年节也不在,我想为她留个礼物,没想到挖到了珍宝。”齐维桢接过她手中的紫水晶细细品了半刻,眉头渐渐舒展出赞赏的笑意:“怪不得都说你的眼睛最好,这这个未经开发的绝世宝石,这条裂缝更是不易得的很,雕琢过后会有幻色光。”灵均坦然受了赞赏:“一开始只是心疼这孩子,没想到真的挖到宝贝了,漳州瘴气冲天却因此出产名贵宝石,所以人们难以从中活着出来卖石赚钱,这孩子赤手空拳挖出石头来,将来可必定不是个简单的!”

齐维桢眼神不经意的下移,看到她腰间的荷包,不由得微微一笑转向那孩子:“你这东西怎么卖?”那孩子还未从面前女子的美貌中走出来,却忽然又看到一个仪表不凡的美公子,不由的微微打了颤,却还是尽量冷静:“这是我从家乡挖出来的,自然要、要、这个数!”他铺开指头,大大的比了一个“五”字,齐维桢打住一旁急着问价的灵均,只是含笑看他:“这是多少?五万两金?五千两金?还是五千两银?”孩子鼓足了勇气紧紧闭着眼睛,生怕面前的两人赖账:“五两银子!”

齐维桢和灵均表情忽然一滞,半响后对着哈哈笑了起来。孩子讷讷的不敢出声,看着齐维桢有些为难的样子,小手儿紧张的攥着,感觉血液都快要沸腾了:“你们,你们嫌多吗,那就五钱银子好了!”齐维桢文雅的蹲下身子去刮了刮孩子脸蛋儿,笑意也止不住:“真有你的小家伙儿,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被你卖出五分钱来。”灵均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有些气笑他的孩子气:“堂堂齐三公子,怎么还逗这小孩子玩耍呢,这孩子怯生生的胆子都快吓破了,你还吓他。”齐维桢似乎听到灵均嗔怪她,只是回头温和笑笑:“小郎君,送你个床头娃娃布偶压压惊,你这石头我们买了,就五百两吧。”他叫过仆从来将银两与精致的床头娃娃塞到孩子手中,那孩子犹在呆愣,有些不知所措。灵均伸手挡住了他:“三公子,你已经送了我价值连城的绿玉斗了,别再破费了。”齐维桢清风朗月的身姿回首笑看她:“多心了你是,你若不要了,我就买下了。”

灵均听到自己会错意了,便是脸皮再厚也微微红了红脸,她抿抿唇抬头一看,齐维桢却还是那副打趣的笑意,心中不禁更加羞恼自己多情了。齐维桢叫仆从一定将孩子送到家,走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小郎君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过你还小呐,将娃娃塞到床头,以后新的一年都会百无禁忌。”孩子开心的笑咯咯直笑,大大鞠了个躬:“祝老爷夫人百年好合!新年吉祥!”两人在喧嚣的街景下微微一愣,随后看着孩子碰碰跳跳的背影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苹果醋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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