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探花
众人皆退了殿,她倒是冷不防被人拉住衣袖。
“你是姜灵均吗,你不会是假的吧。”
灵均叹了口气:“单探花大人,小女还要退殿,请不要为难。”
单西哲漂亮的五官像看猴子一般轻轻打量着她轻轻低喃:“不对啊,那天我虽然只看到眼睛,绝对不会这么丑的,怎么说也是姜天心的妹妹。喂!你是不是冒充的!”
灵均默默的看着面前炸毛的美少年,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大人慎言。”
单西哲只差张牙舞爪的叫嚣:“我就看在姜天心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最差,你要怨就怨她吧!”
一甲三位进士中,聂懿授予翰林院修撰之位,华蛰存与单西哲则授翰林院编修之位。所以说,这么重要的位置,几乎是帝国文人之首的翰林院,要交给单小公子这种人么…她已经想象到翰林院士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皇帝手中的珠子轻轻拨弄,已经停了半响,半青色的眼皮耷拉下来,更显得几分灰暗:“去把陆大人找来。”
二公主脸色一僵:“父皇,眼下试卷和问答都做好了,是不是咱们就能定了,何必麻烦陆大人呢。”
皇帝看着她半响,却忽然绽开笑意,二公主舌头打结,殊不知她自己多少年没见到父亲脸上笑了,记忆中父亲的脸色便总是他们这群儿女没法捉摸的。这么多年太子心累,她也心累,连那个大姐心也必定很累。
谁让这个父皇,是个喜怒无常之人呢。她和母妃多年来关上门,整日心惊胆战的猜测,这个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她将郑言师送进来,自然要为她争上一争。
皇帝薄薄的淡唇轻启,声音也轻飘飘的:“成碧,你是公主,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你是不是觉得,心里离她近了,你就变成她了?”
二公主暗自咬着唇,她自然知道皇帝说的这个“她”是谁。
她心中不忿多年,为着她的母妃,也为着自己,只是摇着头暗含水波:“儿臣为什么就成不了她?”她不行,难道大姐就行?
皇帝略带无奈的笑着叹息,却没再说话。
二公主看着一旁天下至尊的太子兄妹,那两个人永远都是如此,他们与过世的皇后并不相像,却都有着极其令人讨厌的冷漠。
陆兆庭施施然走了进来,躬身问安。
皇帝手中挑着几份卷子递了过去:“这次女官大选主要是为了填补已散出宫的空缺。世上也不乏殷白雀那种能人,陆大人是门下的侍中,自然有封驳职权,今次面对女选的排位争执不休,自然要听听你的意见。”
陆兆庭轻轻瞄了两眼,沉声低言:“陛下心中想必有数,何须臣再多此一举?”
皇帝轻轻按住额头:“乌大人是主考官,认定郑舜华稳重,又有提拔寒门士子的意图,因此有意点她做头名。支曦望卷子答得很有几分想法,人也谦逊,又是萧先生的弟子,算作第二名。微生妙是太子妃之妹,本就扬名内外,卷子答得也不错,可以点做探花。”
陆兆庭轻轻动了动眉毛,皇帝一下便捕捉到了:“怎么,你觉得不妥?”
陆兆庭低眉垂眼,眼神却极广阔:“乌大人说的也是不错的,这几分卷子都很好。既然如此,还有质疑么。”
皇帝指了指一旁的榜眼华蛰存。
华蛰存清朗朗一笑:“只关于姜灵均的名次众人争论不休,此人未入三甲,实在可惜。”方将殿试口答之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陆兆庭点点头:“比起她父亲,已经内敛许多了。如果姜楚一在,没人能从他那张嘴下逃走。”
皇帝竟忽然笑了出来:“正是这个道理!”
二公主冷笑一声:“陆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姜氏未免太过藐视圣上。此题本来不是乌大人所出,是圣上的主意。姜氏连皇家都不屑论个道理,可见此女如何嚣张。即便她才华盖世,她能安心为皇家服务吗!”
陆兆庭露出微微倦色:“臣拙口,总是说不过二殿下。臣只是就事论事,姜小姐的卷子挑不出任何错处,若说她性情不羁,那也是二说。今次金科的状元探花也是陛下钦点,恐怕也不得殿下心意吧。”
二公主咬咬牙齿,聂懿和单西哲倒真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她却仍旧不愿服输:“陆大人这是个什么道理,你自己的孙女儿也送进来选了,倒是不先争一争。”
陆兆庭轻轻挥手:“二殿下大可去问戴国公世子为何保举她,臣管不了许多。”
皇帝轻轻敲敲瓷盖:“成了,朕心中有数,不必再说了。”
坊间的传闻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女选官的结果实在匪夷所思。
五十人中留有不到十人就罢了。
头名的郑舜华是个籍籍无名之辈,竟得了圣上青眼点位状元。
支家那位风头正盛的庶女竟然没有雀屏中选,反而是平日在贵女圈儿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的嫡小姐支曦望拔了榜眼。微生妙点位十名内,但她上奏愿在家尽忠孝之道供养亲人而不为官,皇帝很是赞叹,便遣她出宫,仍留有名次。
更令众人不可思议的是,姜楚一那位声名狼藉的女儿竟然挤掉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微生妙
成了探花。
嘿,这可真有意思!
“啪”的一声,凶猛的关东大汉哈哈大笑:“要老子说,女人就该乖乖在家生孩子伺候丈夫,出来做什么官!”
一旁的男人挤眉弄眼的笑笑:“你知道个屁,朝廷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这时候弄进去一堆娇娇的官家小姐,那…还没有享福的地方?”
大汉搂着一旁娇笑的妓女:“我看这些女选官简直和公用妓女没什么两样。咱们贫贱的人玩儿的是便宜的妓女,这些有钱有势的就玩儿大家小姐,哈哈!”
坊间费劲了心力,将三位选官的风流韵事、身家做派挖的一干二净。
官吏,女人,年轻,这几个词一放到一起,难免都是一些众人会意的情色故事。
灵均看了楼下的聒噪,淡淡敛过眉头,刘复之看着她的脸憋不住笑了出来:“你也有这样的一天。”他笑看灵均半响,懒懒的敞开麦色胸肌,烟斗再次汨汨出烟:“你的脸就不治了?现在姜小姐丑如无颜的消息天下皆知,人们齐齐心痛,姜楚一美貌天下无双,怎么生出了如此女儿。”
灵均歪着脸看他,一笑却可怖的很:“哦,那不是很好?我在宫中不过一日,十九公主已经过来笑吟吟的警告我好几次了。公主殿下说了,但凡我的脸敢漂亮一点儿,她下次直接用砒霜和乌头把我毒死。”
刘复之懒洋洋的瞥了一旁的古画一眼,也不知在说谁:“宫廷中的女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他抬头半响,却看见灵均在歪着头笑看他:“你看我做什么?”
灵均微微一晒:“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了解女人,怎么?你们大汉江山都消亡多少年了,还记得被后宫坑害的不甘呢?”
刘复之一双明目忽然锐利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均却也不惧怕:“大汉尚玄,你倒是也不忘本,一年三百天日日都穿的一身黑。如果想好好隐藏,就别再书阁中放满了玉玺的图鉴,大汉灭亡多少年了,还对传国玉玺念念勿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