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 - 烈烈幽云 - 罗刹灵主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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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

“皇上!您对小姜大人着实太过偏爱。她辱没圣名又其身不正,怎么能够回到朝廷担任侍御史一职!”

“陛下,臣复议!”

“臣复议!”

仁帝手中的金钟敲了敲,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却无法映出任何笑意,那青白的面皮与乌唇显得如中毒至深一般:“审判院刚刚废,御史台中最有作为之人便是小姜,她不管事,那审判院堆下来几千斤的简文你们来判?”

谏院的伍辰拱手一抱:“陛下,小姜大人性情如此阴沉反复,这样的人执掌御史台怎能服众?”

仁帝呵笑一声:“有符尧光在翻不了天。符卿,我欲提她,从头到尾你也没言语半分。你可是她的直属上司,你怎么说。”

符尧光难得在角落中淡淡低眉颔首:“臣不爱多言,一切听从圣意。”

仁帝点点头:“这就是不反对了。齐三,这事情是你提出来的,朕不管了,你有能耐说服他们你便去吧,朕老了,朕也做不得主了!”

伍辰睥着眼睛冷哼一声:“三公子真当是高义,竟为了保举小姜大人放弃世子之位,果然是年少风流又郎情妾意。应当说小姜大人好手段,她一受伤,朝中多少年轻士子为之心碎呢。”

齐维桢转过头抄着手温温一笑:“我倒是听说前些日子伍大人在殿上被小姜大人的美色所惑,当众便要扑上去了。不过大人一直说小姜大人家风不正,怎么自己身为谏官却刚刚娶了第八方小妾呢。”

朝堂上穿出此起彼伏的闷笑声,陆兆庭啧啧偷扯着齐贞吉的袖子低语:“你家这位芝兰玉树的三公子真是一反常态,这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这噼里啪啦满嘴喷粪的言官他也敢对着。”

齐贞吉照旧做半尊雕像耷拉着眼皮:“我俩各做各的互不相干罢了。”

陆兆庭轻声低笑:“你家居然能出好个痴情种子,我真是感动的要哭了,幸亏当初我们家孩子没嫁过去,三公子外热内冷,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他心里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齐贞吉哼笑一声撇过眼睛看着齐维桢一脸兴味的与一众言官对簿公堂:“这不就闹起来了么。”

齐维桢感觉他与朝堂上的众人隔着永远跨越不过去的桎梏,这来源于他一直以来冷眼旁观而忽然开口后那种令人厌恶的嘴皮子官司。事实上是,当自己真的百无聊赖的应对着这种翻来覆去互相倾轧的废话时,心中那种洪水般的倦怠感会席卷而来。

在这一点上,他一向是赞同姜灵均的。朝廷的言官永远将自己精准的记忆力用来记录谁家娶了几个小妾、谁的嗜痂之癖难解,少年时的自己曾经对此有生涩难解的隔离,抑或自己觉得人生是府库中的一把把排列整齐的箭矢,从督造到剑尖都是完美计算的弧度,因而这些在朝堂上打嘴仗的人显得格外愚蠢。他们在消耗这个国家可利用的资源,而得到的报酬却是相反的。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忽然升空,在某种隐秘而自由的桃花源中自在休息,而伪装者的本能却驱使他面无表情的同面前的蠢货们打太极。他时常心想,自己对姜灵均的爱到底是哪一种呢?这半生中像一个四平八稳的珍贵宝鼎,作为一个帝国美好的装饰物与一柄伸缩自如的刀剑,他的心慢慢冷却,可是见到那个清艳坚韧的女孩子时,他感到自己血管中的血液在复苏。

人所爱上的大概就是自己所严重稀缺的。

他将世界当做一个完美衡量的天平,让自己做一个平稳的审判者,而绝不会去涉入棋子的争端,即便两旁是父亲与皇帝。他对每个女人都温柔体贴到完美无缺,与其说出于女人对男人的爱意,不如说是出于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谢女的死最先留给自己的,不是幼稚的悲伤,而是一种虚空的思考,似乎这无情正为齐家所推崇的教育方式。

姜灵均和他不同,和她们都不同。他在戍城唯一失态的一次,是由于内心那被隐藏许久的激愤,与对那张美好容颜的怜惜而已。可是越来越发现,这个同样执拗坚韧却不怎么“闺秀”的少女让人敬佩。他抛弃世间的情而冷感人生,她会为了自己的鲜明欲望变得锋利无比;他在男女之事上失于迂阔,而她却总是显得尤为认真;他会利用很多女人对自己的利好,而仅仅是觉得她们愚妄而无趣,她却宁愿自己在刀尖上滚出来而不愿意欠人之债。

一个任性妄为又固执的女人实在不可爱,可是正因为如此,他觉得摆在面前的是一个鲜活的女人,而不是大院中千篇一律的木偶。

“诸位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齐维桢淡淡垂下眉目,拢在袖中的手指变得温热:“下官不时常来朝,今天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沉默半响的支道承忽然咧出一个古怪的笑意,那双眸子日复一日的渐渐浑浊,以致于显出一种突兀的噪意:“三公子的意思还在其次,子乃效父,这莫不是齐将军的意思?齐家权势滔天,难道连御史台也要收为己用。”

可他错了。

齐维桢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冷冷的瞥了一下便将他置若空气而去。

支道承忽然感到身体有一阵不适。譬如说,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老医者反害己,善泳者溺于水。自己多年来真正聪明之处在于,他的手伸出来多远,永远只能给皇帝留下一个影子,哪怕只有一次直言诛心之语,皇帝也会变得更加阴沉。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不敢触碰齐贞吉的逆鳞。

支道承抬起头恍惚的看着昏黄宫壁下的齐贞吉,那张端正的面庞连眼皮都未抬,仍旧如往日般做一个活雕塑。可是他周围却散布着阴郁的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可是风起于青萍之末,遂出于管窥之间,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姓“齐”。他想起刚才齐维桢留下冷漠的表情下留有一个微末的笑意。

他犯了一个大忌,就算他可以针对齐维桢,但是不能针对“齐家”。他们在大多数时候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在空气中,不会置于朋党之争中,所以也没人敢将朋党之祸放在齐家身上。他的感觉很不好,在殿上似乎有无数的戍城冤魂跋扈而来,那是周乾与齐家将士索命的身影。

“皇…皇上。”支道承的腿不由自主的跪下,看着面前本应密云布雨的帝王脸上却平静的过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仁帝竟轻笑一声:“丞相不要慌,不如咱们就听听暴风眼的申诉好了。”

殿门大开,身披七层明鸾玄鸟纱的一对绝艳美人莲步轻移静声叩问。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t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x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O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那是姜家女子的久远传说了,在姜九曜曾经以绝之艳名征服上雍后,宫殿中又迎来了两个姜家的女子。这一对艳丽的姐妹花好似宝珠一般,一个如夜明珠般清幽妩媚,一个如红宝石般美艳风情,简直如两尊活灵活色的美玉雕像。

那美人掀开玉面上的七层明纱,顿时引来一阵惊叹。

聂桢啧啧称奇:“臭丫头自己全副武装也就算了,又带了一个小妖精,这可如何是好。”

齐维桢的眼中露出一点温意,面前的姜灵均已经除去了那厚重的堂官服与透额罗,她只有穿着朱紫巫女服时才真的是艳色夺人。

仁帝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勒出一点莫名笑意:“朕上一次见到姜家的巫女,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女子声音清朗,似乎未受三十大板的侵害,倒是一双带笑的桃花眼瞟了瞟一旁的支道承:“罪臣今日能见到陛下,也是托皇天后土之恩,索性没被贼人所害呢。”

仁帝托着下颔动了动发青的唇,有些廖懒的味道:“小姜,你既然已经知错,为何又主动上书?”

灵均轻笑一声,那声音竟是柔中带媚眼波流转,而一改往日朝堂上的清淡:“臣本想自此辞官下野,可惜臣竟然发现有人觊觎太庙,臣…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仁帝忽然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灵均将一旁柔柔跪在一旁的美人搀扶起来,这美人状若狐仙,一双眼睛虽略带弱气却不安分的媚意流转,聂桢看了愣愣的低喃:“真是妖气冲天要成精了…”

电光之间灵均扯住她的手指便掐了一下:“你给我稍微收敛一点儿。”

天心遮住面纱嘻嘻轻笑:“这上面好多漂亮的小哥哥,天心好高兴呢。”

她一双妖邪的桃花眼眼梢含红而惹人怜惜,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只是如三月弱柳弱不胜衣:“妾身姜天心,本是江湖漂流之人,可毕生贡献武庙,没曾想竟然被妾发现一个大秘密。”美人的眉毛状若远山,悠远杨波,可眼尾却也有尖俏的锋利,眼角忽然如若刀裁:“妾发现,竟有人在太庙施咒,诅咒先代帝王之灵呐!”

带着媚意的女声如沉钟一般重重的在朝堂上敲出一片阴冷的地狱奏鸣。

仁帝手中的茶杯摔出尖利的刺鸣声,一向深沉静止的身体上下起伏,眼角的深纹与嘴角的乌青如狰兽般不规则的颤动着。天心的嘴角勾出一个瞬间的笑意,恍惚间看着支道承有些发青的面庞:“妾身从不说谎,皆因…太庙下还藏着那巫蛊的厌胜娃娃呐!嘻嘻…鬼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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