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4
“大概只是刘大哥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吧。”陈井一句话说得避重就轻。
果不其然，被这种借口搪塞了很久的老爷子瞬间就不高兴了，“都这么多年了，自己碰不到就算了，我找人给介绍的也不肯见。”
陈井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接了一句，“那我可以给大哥介绍可爱的男孩纸啊~比如我老师就长得很美~”
一句话说完整桌子的人都看着他，陈井无辜的眨了眨大眼睛，又往嘴里喂了一口饭，“说说而已，何必当真~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嘛。”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段尴尬的沉默，结果老爷子竟然在三秒钟以后开口问了一句，“性格怎么样？”
“！！！”
……
这种时候陈井不是一个人，大家几乎都傻了眼，陈井努力咀嚼了几口嘴里的米饭，吞吞吐吐的确认道：“爷爷问的是……我……老师么？”
老爷子这种时候却忽然气定神闲起来了，完全没有了刚刚教育刘明毅的恨铁不成钢，“对，我知道那个孩子，长得是挺标志的，能力也不错。”
“！！！”
陈井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当机，谁能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节奏，本来说这句话也只是想要试探着开拓一下老爷子的思维，多给出一个思考的可能方向而已，现在怎么老爷子还知道上彦彦了。
在这种又一次一整桌子人都看着陈井的时候，陈井只能时不时呆呆的看看刘明毅再看看陆介，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要他当着陆介的面给刘明毅介绍对象？简直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一向话不多的杨亦却开了口，“他老师性格很好，但他已经有男朋友了，小井瞎说的。”
闻言陈井点头点的跟打桩机一样，完全不管苏彦到底是有没有男朋友这回事，也算是曲线救国了，“我刚刚就是瞎扯的瞎扯的，就这么一说就这么一说……还担心爷爷会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老爷子好笑的睨了陈井一眼，“老头子我是年纪大了，但也不真是个老古董，要是接受不了我还让你和小杨坐我跟前吃饭？”
陈井赶紧陪着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不不不，爷爷一点也不古板，这不是看着别人的能接受，到了自己跟前就接受不了了么，现在不是好多人都这样。”
“笑话，谁家的孩子不是亲生的，别人家孩子可以，到自己家孩子就不行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老人家把这么一句话说的是嘲讽意味爆棚，听的陈井暗爽，“厉害了我的爷爷！”
“而且部队里这种事情也不少见，怎么说都是过来人了。”老爷子非常淡定的补上了这么一句，顺便扫了一眼边上坐着的陆介。
被扫到的陆介下意识地就想把其实已经很笔挺地腰身再挺直一点，眼神直接落回了自己手中的碗里，正要塞一口饭掩饰一下有些慌乱的心绪就又被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
“爷爷，我和陆介的事情您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这是整场关于“对象”的谈话中，当事人刘明毅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陈井的腿也是猛地往旁边一倒，撞到了杨亦的腿上，瞪大了圆溜溜的眸子瞅着刘明毅棱角分明的脸。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紧接着闲闲地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鱼，“我不同意。”
“？？？”陈井现在简直就是黑人问号，什么鬼？？？画风变得太快，怎么突然有点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爷爷你不是都不介意大哥找男孩子地么，怎么这会儿……”陈井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嘀咕。
老爷子却是把碗筷往桌上狠狠一按，这么突然地一下吓得陈井筷子都要掉了，可其实接下来的话就不是对着陈井地，根本就是在声讨刘明毅和陆介。
“就算部队里这种事情多，但你们两个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啊，我是不知道你们在关键时刻是怎么权衡感情和理智的，万一有个万一，是要两个人都撒手不管吗？！”
陈井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中气十足，带着狠劲儿的一句话吼出来直接把陈井给听懵了。
“不会，我们……”
“不会什么！你们以为去年的事我不知道？任务完成紧急撤离的时候陆介为了带你回来不肯一起撤离！”
陆介仅仅怔愣了一秒便迅速反应了过来，“当时明毅只是腿上中枪失血过多而已！”
“胡闹！硬要落得最后两个人都暴露一起完蛋吗！”老爷子显然对这件事情上火已久，只是一直压着没说而已，这会儿陆介少有的一句带刺的口吻激得老爷子一下子就炸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吓得陈井下意识的耸了一下肩膀。
“难道要我不管……”陆介接的很快，只是还没说完就被刘明毅打断了。
“陆介！”
不是情人间的温软柔情，尽是军人的郑重肃穆，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两人心中的一根刺，本还想下意识辩驳几句的陆介一听刘明毅的呵止便低下了脑袋，不再吭声，陈井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一瞬间陆介微微泛红的眼圈。
“呵，国家培养出一个像你们这样的人才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和时间，你们就是这样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尽管老爷子的训斥越来越严厉，但陆介都始终没有再抬起头反驳一句，只是自己默默扒饭。
刘明毅没有动作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听着，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仿佛眼前的情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坦然。
老爷子却不再继续，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下次呢？”
就算这个问题不是冲着陈井自己来的，他也被这个问题堵得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忽然只想赶紧放下碗筷离开，让接下来的一切都从他的生命里淡出，他真的不是个擅长面对悲痛和选择的人。
“遗书早就在文档里放着了，无非就是再对不起一次国家。”这句话陆介说的不急不缓，似乎刚刚口吻激进的人根本不是他，只是抬头露出的倔强双眸里浅浅的红晕拆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刘明毅定定的看了陆介几眼，似乎从没见过用这样口吻说话的爱人，但这次他没有制止陆介，只是沉沉的跟着回答，“Semperfidelis.”
这两个简单的单词让陈井震撼了很久，勾起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单词的记忆，那时候他仅仅是从小说里知道这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信条“永远忠诚”，“Semperfidelis”是拉丁文的说法，翻译成英文写作“AlwaysFaithful”或“AlwaysLoyal”。
直到了现在，陈井觉得自己似乎懂了点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是错过了点什么的，他不敢说什么，甚至不敢在心里做出任何结论的论断。
那天晚上陈井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的被杨亦一把保住了，从头顶和背后传过来的熟悉味道包裹住了陈井的所有思绪，似乎在帮他一点点的捋清那些杂乱的，和不知所措的。
寂静的黑暗里两人都没有说话，陈井却忽然在默契的呼吸间听到了许多一样，“永远忠诚”的是自己的祖国没错，但在这之前，刘明毅对陆介的忠诚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军人几乎都明白“忠诚”这个词的分量，何况是这样的三个人。
虽然刘明毅没有明着说什么，但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单词其实就已经是最有力的态度和说辞了，所以最后老爷子的沉默就是妥协了吧，姜还是老的辣，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大概是早就发现了两人的事情只是一直在等两人挑明坦白的一天吧。
陈井一直知道自己这种睡前想事情的习惯其实不算好，但就是控制不住，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事情都想明白的某一个夜，睡前伴着自己入眠的总有那么一两个尚待解决的问题，比如Z传。
谁也没有具体提及陈井的离开会怎样，直到在发布会的后台，贺西无心的问及，“你去那边读书，杨亦呢？”
陈井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浅浅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