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仙树（二）
第九十七章仙树（二）
黎峥和颜景林诧异地看向他，问道：“元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善明用力甩了甩头，道：“无事，不必管我。”
穆简这次吸纳地火的速度快了许多，范围也更大了些，仙树看到后似乎是很满意，问道：“拿拂尘的小子，你不是师从千灯女娃么？她的时间阵法你学得如何？”
姜毅愣了一下，他从未说过自己的师承，不知仙树是如何知晓的，且称呼千灯道人为……但见他并无坏心，便答道：“尚可，我只是得了传承，并不算千灯道长的弟子。”
“那便可以了，聚灵阵有这么大差不多了，她差不多要到极限，不必再管。现在你要用尽所能，在她身侧布下时间阵法，时间流速差距越大越好，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姜毅点点头应下，又问道：“前辈，您此前不是说，有一日便可碎丹成婴么？”
“我不这样说，你们会做么？起码要三五日吧。我会用木气助她，你也需得布下时间阵法，前前后后，大约要给她半月时间。”
姜毅顿时急了，喊道：“前辈，您可知千灯道人的秘境也不过是十倍而已，我如何能做到十五倍？”
“她那秘境过了千年，早就破败不堪，最初应当是百倍的，到如今还能有十倍便是她的本事。你虽是初学，可天赋不低，修为也尚可，十五倍应当没有问题，只当为了这女娃，为了你们所有人，你必须试试。”
姜毅无话可说，他此前曾尝试过布设时间阵法，但消耗极大，他也只勉强能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维持二十倍的流速罢了。如今要让穆简能在至少十五倍的时间流速内打坐且碎丹成婴，需要他用尽全力。
看着穆简肌肤下鼓动的火灵力，他长叹一声，盘膝坐下，对其余诸人道：“还请诸位将灵石与我，越多越好，这个阵法极其消耗灵力，我不能用聚灵阵和阿简抢夺灵力，只能用灵石了。”
“好，没问题。”黎峥等人都答应得极快，将身上的灵石都掏出来给了姜毅。
姜毅想着千灯道人的传承，极力扩大时间阵法的边界，数次尝试后，终于在二尺见方的范围内维持了二十倍的时间流速，让穆简可以在其中化解地火灵力，碎丹成婴。
待两人入定，黎峥问道：“敢问前辈，为何要让阿简碎丹成婴，您既不想杀我们，为何不让我们直接离开？”
“我有一劫，需她来挡。她不成婴，必死无疑，即便成婴，也有一半以上的可能身死。这便是我为何要留她一命了，不过你们是可以走的，我也劝你们离去，走么？”
黎峥和颜景林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此次任务如此麻烦，特别是进入西林山庄以来，事情一环接一环，简直不得消停，每一次都要夺他们的性命，她摇了摇头，道：“我不走，即便不能帮上阿简，起码不能离她而去。”
“你不走，倒也可以，之后的事，与你也有关系，你走也无用。那你呢？”仙树又问颜景林。
“我自然不走，我要等他们一起带小妹回家。”
“好吧，那我再和你们讲讲故事。”
西林仙树是极为特殊的一株树，它作为树，天然亲和木灵气，可它又与其他树不同，它能听到大地的声音，接受大地传来的讯息。
三千年前，西林仙树收到了灵气将渐渐消散，重归土地的消息。它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当初的西林庄主，但当时并没有人重视此事，都以为不过是假话。直到各宗门老祖渐渐坐化，再未有人飞升，各大宗门才开始重视此事。然而世间大势无法阻挡，唯有适应。
西林山庄联手玄天宗和斩日山庄推出灵仙阁，研究普通凡人也能用的灵器，蓬丘门开始收外界人作为乐师学徒，幽冀府也尝试从散修中收徒。这种种皆是各大宗门自救之法。
但以上那些法子只是让宗门延缓衰弱的方法，对于宗门老祖和其他高阶修士来说，灵气消散对他们无疑是灭顶之灾。眼见越来越多的高阶修士境界跌落、寿限减少、直至坐化，有部分高阶修士便坐不住了。
他们开始大肆搜刮各地天材地宝，搜寻秘境，只为攫取灵气，延缓自身的境界跌落，增加寿命。还有的高阶修士为了延长寿命，竟然分裂神魂，伪装成低阶修士，希望借此骗过天地，谋夺更为长久的生命。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如今已不再是分神修士的世界了，再高修为的人，实际上也只有如同元婴修士般的功力。世间大势如此，其他大乘乃至渡劫的修士阻挡不了，分神修士亦无法阻挡。”
颜景林似是明白了一些，问道：“仙树前辈之意，是明日会有高阶修士来此，想要通过您攫取灵气，增加他的寿命，故而您需要阿简来帮忙？”
“是如此。”
“可西林山庄元婴修士应当有很多，他们来此，难道不是更方便吗？且他们战斗经验也足够，何必需要阿简冒险？”
“这便是殷家讨厌之处了。自有那个预言起，殷家便将这个秘境用极为可恶的阵法围住。西林山庄诸人，只有殷家人能进入此地，其他人进入便会暴死，而外界人倒没有关系。但殷家人只有子济一个元婴，所以她必须留下，为我挡过此劫。”
“那仙树前辈说这事同阿峥也有关系，又是为何？”
“这女娃是云幕山的黎家后人吧？你们的灵脉、血液都是极好的东西，这一次与其说他是冲着我来的，不如说是冲着你来的，我不过是意外罢了。”
黎峥这时才慢慢理清楚了，她想起了那日在黎家旧址山洞中，颜景林说起山洞中的剑痕是当今玄天宗宗主周云澈所留，他便是那次袭击之后，成了玄天宗宗主。那么他背后之人无疑便是玄天宗老祖，是玄天宗老祖指示他屠灭了自己家族。
而玄天宗老祖周泰便是当今唯一的分神修士。
黎峥颤着声音问道：“前辈，您说的，是不是玄天宗老祖。”
“的确是他。拿剑的小子，我劝你尽快离开，他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现在走还来得及，他也犯不着追击你。”
颜景林沉默地摇了摇头，又盘膝坐下，将穆春宜放在身边，道：“我会在这里陪着阿峥，等阿简和阿毅一起回渌水村，带春宜回家。”
说罢，他又像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元善明，道：“元兄，你走吧，不必枉送性命，你已救了我们几次，这一次不必再留下，还是快走吧。”
“我留下。”
“但愿你们都能各得其所吧。”
黎峥仍然在震惊中尚未回神，她瘫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何时暴露的，明明此前过了那么多年，都未被发现。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找到。我已经放弃了复仇，放弃了回家，放弃了所有家人的期盼。每日在秦楼楚馆中吹曲谋生，怎么还是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如今，甚至要将所有同伴都带入险地。”
颜景林走到黎峥身边，半跪在她身侧，扶着她说道：“阿峥，谁又能知道那些高阶修士的想法？如今既然来了，那便战个痛快吧。我们都在此处，不要担心。”
黎峥苦笑道：“我是不怕死的，我早就该死了，偷生两百余年，已极为难过。只是不该连累你们。”
“有什么该不该连累的呢。阿峥，若非要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黎峥轻轻挪开了自己的身体，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什么都不要说了，能过此劫再说吧。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是我死了，一定将我和家人的遗骸埋到渌水村去，我不愿他们再背负黎家人之名了。”
颜景林不顾黎峥挣扎，牵起她的手，道：“阿峥，你说的我一定办到，若是我死了，也请你为我收殓。但这句话，我还是要说，若是能度过此劫，你愿同我一起度过余生么。”
黎峥抽出了自己的手，郑重说道：“景林，我不会在此刻回答。但我想你知道我的答案，可前路……我不知能否活下去，若是还有明日，我一定回答你。”
颜景林黯然地收回自己的手，道：“好，我等几日，反正最多两三日吧，到时再问你。”
黎峥冲颜景林笑笑，道：“还有几个时辰，修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