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如故山（二）
第八十章如故山（二）
凝砂梭通体呈金色，镌刻有长离族的纹饰，最令人惊奇的是，梭体四周漂浮着缕缕金砂，触之无觉，却看得清晰。
姜毅悄声对穆简道：“这凝砂梭上的阵法好生新奇，我竟从未见过，宗门典籍中也未记载。”
“照你所说，这些漂浮的金砂都是由阵法约束？”
姜毅点点头，道：“布置这个阵法的手法极其古拙，有些像师尊留下的兽皮卷中的手法，但也不太一样，我还看不太懂。”
石蕊引他们上凝砂梭，而后道：“凝砂梭由我族世代相传的技艺制成，熔炼以及布设阵法的手法与今有别，数千年来，我们从未改过凝砂梭上的阵法。长离之人，从不变法。姜师兄不曾见过也是正常的，这些时日，这艘凝砂梭便交由诸位使用了，我在此处静待诸位安全归来。”
赵城宏点点头，上前一步，执起船头的一颗透明晶砂球，操纵起凝砂梭来。
穆简问道：“赵师兄此前巡视如故山封印时，也是乘坐凝砂梭么？”
“正是，五大宗门来巡视，都是如此程序，领装备，穿好守心氅，乘坐凝砂梭，沿着封印向南行，经南一、南二、南三，至南四驻地后返回，直接前往北一驻地，再依次前往北二、北三、北四、北五驻地，之后便返回甲一驻地。”
“师尊当时和我们说，让我们一切都不必担心，会有斩日山庄的师兄带领我们，果真如此，多谢赵师兄关照。”
“应当的，我的姨父是暮山城主，这些年的确来了许多次如故山，对这里较为熟悉。”
凝砂梭升空到五丈左右便不再往高处走，开始沿着山脊朝南行。赵城宏放下了晶砂球，拿出玉罗盘，命几人都朝罗盘注入一丝灵力：“只要将灵力注入罗盘中，便能体会如故山封印的情况，若是察觉到不对之处，一定要尽早说出来。”
如石蕊所言，如故山封印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日夜兼程，一路行经南一、南二驻地，沿路的封印灵力都很充足，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又是一天的凌晨，月亮刚刚坠下，太阳还未升起，只在天边有一丝亮光，好在一行人都是金丹修士，即便是黑夜，也能够看得清楚。
“不对，封印出现了一丝缺口。”元善明突然睁开眼睛，站起来道。
穆简几人听闻此言，纷纷增加灵力，借罗盘感知封印。果然，灵力感知到在前方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处灵力凹陷。
“元兄实在敏锐，赵师兄，咱们去看看吧。”
赵城宏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话，只是握住了晶砂球，将凝砂梭开往前方。一到地方，便看见几个人站在此处，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
“前面是何方人士，敢在此处对封印不利！”穆简头一个跳下凝砂梭，将落星沉一扬，磅礴的火灵力便朝他们压去。
一名手持长刀，短发短衣的长离族人连忙上前行礼，道：“仙长容秉，我是南三驻地队长凌寒镜，打开封印的是玄天宗的贵人，此来是执行公务的，并不是私开封印。”
此时从缺口处又走过来几人，穿的是普通法衣，并看不出宗门师承。凌寒镜介绍道：“这是玄天宗的萧断真人和他的随从，这次是奉宗主之命前来公干的。”说罢，又看向了穆简几人，问道：“几位是来巡视如故山封印的斩日山庄使者和幽冀府使者吧？”
赵城宏按下了穆简的手，穆简便顺势将灵力收了回来。赵城宏道：“是啊，我们是本次巡视的使者。萧师兄有礼了，只是既然知晓我们近日会来此巡视，也当换个日子再公干，这样让我们如何是好。”
萧断接过手下人递来的锦囊，捧到几人身前，笑道：“是，您说得不错，我们这时候来实在不是时候，只是宗主严令，必须立刻放逐那几人，我们不好违拗，只得如此做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颜景林上前一步，问道：“如故山封印如何能随意开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萧断笑了笑，看向众人，道：“贵使想来是第一次巡视封印吧？开封印并不难，这等手法长离沙漠周边的修士都知晓，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引辰诀和裁界印，稍学过布阵的修士都会的。封印只封魔气，若是身上没有魔气，随意进出封印也无虞。”
凌寒镜也补充道：“萧真人说得不错，我们长离族人以前常常进封印内寻宝，也基本未出过什么事，只要沾染不上魔气，进出此地是没有问题的。”
“那萧真人是要入内寻宝？”
“是宗门中有事要处理，马上就好，还请贵使高擡贵手，只当没看见我们，不然，我们回到宗门又要受责罚，掌门必要说我们处事不力。”
赵城宏心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上前去，将托盘中的锦囊拿了，一个个塞给了幽冀府众人，又笑道：“萧真人说笑，都是为了完成宗门任务嘛，我们也是如此，互相方便也是应当。只是封印究竟不好开这么久，若是做完了事情，还请尽早封闭封印，也莫要让我们难做。”
“请贵使放心，等里面的人出来，我们立刻封闭封印。”
赵城宏点了点头，推着几人走回凝砂梭，又继续朝南前行。
穆简打开锦囊，便看到里面有数百上品灵石，十瓶上品七宝丹和聚灵丹等丹药，另有长离真金和暮山灵晶各十块，她将灵丹留下，其他的递给了姜毅。
颜景林掂量着锦囊，问道：“赵师兄，为何收下这个锦囊，还匆匆离去？我们不应该问清事由，再将他们拿下么？”
见得凝砂梭已升高到原有的高度，赵城宏便放下了晶砂球，只留了一丝灵力牵引其方向，转身坐到众人面前，看幽冀府中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便道：“也怪我，之前没有和你们说清楚。”
穆简踌躇道：“赵师兄，我曾听闻，玄天宗会将一些犯错的弟子放逐到如故山西，他们今日便是在做此事么？”
赵城宏点点头，道：“是。玄天宗每过一些年，便会私开封印，放逐一些弟子。这也不算秘密，只是大家都是私下传闻，并不会拿到台面上讲。今日他们便是在放逐弟子了。”
“可，若是打开封印的手法人人知晓，便是放逐进去又有何用？他们只需要自行再打开封印不就可以出来？”黎峥问道。
赵城宏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不过听过一些传闻，你们听过便罢，可别说是我说的。他们进去的人会穿守心氅，将被放逐的弟子驱到如故山封印深处，再将他们打成重伤，这样魔气便有机可乘，只要确认他们神魂沾染了魔气，他们便再也出不来了。封印百丈内，是不能有魔气生存的。”
“封印这么厉害？那修为再高的人都无法逃离这个封印？”
“这可是清晏祖师用毕生灵力加持过的封印，自然厉害。听闻一些大能可能有办法避过封印，但普通修士是绝没有可能逃过封印的。”
穆简叹了口气，道：“玄天宗这般惩戒弟子，其余宗门也不管么？明明魔道即将消亡，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再造魔修。”
元善明拿起长萧，指了指封印内，道：“我依稀记得，曾经听说过，这些人进去后虽会堕魔，却很快会被里面的魔兽所杀，即便能侥幸活下来，因不知如何修魔，也会很快死去。不知我说得可对？”
“是如此。”赵城宏点了点头，又道，“荒海可净化魔气，他们堕魔后，根本活不了多久。至于其他宗门，如今玄天宗独大，只要别闹得太过分，不会有人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的。”
此时天光已大亮，穆简站在凝砂梭上，朝后看那处封印缺口，玄天宗的人还守在那里，去里面执行放逐事务的弟子还没有出来，她不知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宗门，只觉得一切都沉甸甸的。
凝砂梭抵达南四驻地后，一路上的封印均没有异动，是以他们立刻折返北行，朝北一驻地驶去。此时凝砂梭不再依着山脊行动，在赵城宏的操纵下，凝砂梭远离了封印，朝着北方加速驶去。
“凝砂梭靠近封印时，速度只有平时的一半快，但为了巡视封印，我们只能用着那样的速度，现在折返，我们便离得远些，好加速前往。”赵城宏看了穆简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等从北四驻地回程再给你们试试操纵凝砂梭。长离沙漠新一轮的风暴正在形成，咱们要抓紧时间，不然便要在甲一驻地住上一段日子了。”
穆简看向右边的长离沙漠，还是如往常一般的黄土色，偶尔有风吹过，带起阵阵烟尘，并看不出有什么风暴，不过既然赵城宏如此说，想来也不至于哄骗他们，她便专心看着赵城宏操纵晶砂球。
待到了北一驻地后，他们又靠着山脊，慢慢朝北走，一路都没再碰上任何异常，只偶尔能看见守卫封印的长离族人沿着封印巡视，赵城宏偶尔会细瞧他们的样貌，每每都是失望而归：“也许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这些人中竟没有一个是我熟悉的。”
“赵师兄对这些长离族人都熟悉？”
“几十年前，我常常来此，替姨父送些东西，有时碰上风暴，便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和那时在此的长离族人都熟悉得很。”
行至北二驻地后，黎峥却越来越反常了。自到北一驻地后，穆简和颜景林均发现了她的不对。她常常呆坐在一旁，既不说话，也不修炼，不知在做些什么，而现在，她却更加反常，趴在凝砂梭船沿边，不住地朝封印内望去。穆简用灵力探查过，附近的封印都完好，没有任何问题，实不知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