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在与阳派书信的再三催促下,程君一虽然心存不舍但终究还是离开了i阳山。花佚依旧没有来送他,只是笑着说了句,望江楼的菜色很好,这些日子十分想念,过几日便去看他。
这最后几日的时间过得像是梦一样,程君一始终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云端,可是花佚又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他身边,两个人较之以往更为亲密无间,甚至连乐儒都看出了些端倪。程君一觉得有些紧张,可是花佚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程君一安心不少。
这是程君一第三次离开i阳山,他看着那犹如仙境的i阳山,突然脑袋里冒出一个相当古怪的念头,他觉得这i阳山还有这山上这些人本就不该出现于人间,他们与世不容,就像是与这尘世格格不入的一块净土,只是因为天神的一个疏忽才降落到了人世。
这念头实在是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从脑袋里冒了出来,程君一暗暗笑了一下自己的迂腐,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程君一走的时候,花佚就被白曳叫到了身边。
花佚恭敬地跪在地上,微微低着头,长发顺从的披在身后,看起来异常温顺。
白曳站在他身前,眼中并无太多情绪,一贯的清冷平静。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花佚跪在地上,眉眼之间看起来很温顺平和,开口答道,“弟子又添了人命。”
白曳俯下身,将一支白玉素簪轻轻的插在花佚头上,声音清冷而平静。
“不要随意将它取下。”
花佚微微低着头,任凭白曳的动作,没有说话。
“束长发,正衣冠。”白曳看着花佚,神色复杂,轻声说道,“佚儿,你的心性过野,性情偏激,视人命如草芥,长此以往,必将入魔。”
花佚神色一怔,没有抬头,固执却又温和的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没有错。”
“你杀人的时候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白曳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花佚身体一僵,将脚边散落的红衣抓紧,慌乱惶恐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咬紧了牙,固执的不肯说一句话。
白曳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半跪了下来,视线与花佚齐平,他伸手摸着花佚的头顶,轻声说道,“佚儿,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有心魔,你过于看重世间阴暗的一面,却又固执的追求的绝对的光明,而尘世之人的贪婪虚伪便是诱因,你会固执而又残忍的将他们的痕迹全部抹去。”
花佚始终低着头,可是神情却不再温顺而是渐渐的显露出他固执而又倔强的本性,花佚将自己的手握的紧紧地,却还是只咬牙吐出来一句话。
“我没错!”
白曳久久的看着花佚,没有说一句话,神情渐渐变得复杂,最终他站了起来,依旧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眼里不再有半分波澜。
“妄自害人性命,此罪一,给人以话柄,此罪二,固执不愿悔改,此罪三。花佚,本尊最后问你一次,你可知罪?”白曳用他清冷无情的声音将花佚的罪状一条条数清楚,居高临下的看着花佚。
花佚跪在地上,他只能看见白曳的站在他面前的鞋子和衣角,他跪在地上,依旧没有抬起头。
“花佚认罚,可是不认错。”
白曳看着花佚固执的样子,这幅样子他太熟悉了,这同几百年前一样,从未变过,同他死的时候一样,即便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这个人也绝对不会屈服。
花佚就像是那寒冬中盛开的红梅,太过艳丽,太过妖冶,在茫茫一片死寂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如此肆意张扬。
而那傲骨寒梅的枝从来只能折断,不可弯曲。
这人的骨头终究是什么做的呢?那么硬,那么固执,却又那样的叫人着迷。
白曳深深地看了花佚一眼,最终开口说道。
“去万仞崖跪着吧,跪到你知错的那一天。”
花佚听了,没有半分反对的意思,相当温顺却又固执的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万仞崖的一侧便是毫无任何阻隔的天际,这崖边终年刮着入骨的寒风,让人的脸感受到犹如刀刮一般的疼痛。
花佚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跪在崖边,毫无波澜的看着万仞崖那头天地之间仿佛毫无阻碍一般的壮阔景色。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杂念,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一般没了任何生气。
他没错。
白曳也没说错。
他怨恨世间的污秽邪念,并且肆意的将他们抹杀。
既是他的师尊要罚他,他受着便是。
任他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即使在这儿变成一尊石像,既是他师尊的命令,他认罚!
可是,他绝不认错!
太阳升起了又落下,狂风没有片刻停歇,花佚跪在万仞崖边,神情中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白曳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像是几百年前的那个弟子固执的跪在自己门前,在滂沱大雨中那双眼睛亮的发光,红衣上满上泥污,可是他还是固执的看着自己咬牙说道。
我没错!
都是一样的固执,过了多少年都一样,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使自己封住了他的记忆,几世轮回,终究洗不掉他一身傲骨。
只是这一世,你却不再痴迷于我。
缠了上千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情义终究也该了了。
我陪你耗尽千年,只为了了了这不该有的情缘,可当你的情思全部付诸他人,我的心境却变了。
佚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若是可以,真愿我们从未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