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五）

白金堂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展昭，第二日展昭一到警局，第一个命令就是让赵虎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查陷空岛的案子。

之前陷空岛围墙上的划痕还没找到答案，在这种时候和保守派份子有了联系，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微妙。

展昭昨夜离开的时候还跟白玉堂道歉来着，“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这个案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挫败感，甚至第一次质疑起自己作为一名执法人员的合格性来。

从出国学习系统的犯罪分析，犯罪侧写，犯罪心理研究，到回国之后被包拯安排进专案组。

包拯知道自己想报仇，他给了自己机会，可现在展昭却觉得自己像极了无头苍蝇，只是凭借着不认输的固执，胡乱地四处撞着。

白玉堂双手插兜，寒风里他披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领口竖起来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倒影着路灯的光晕，分外好看。

他挑起眉笑得有些玩世不恭，“展队你做人太认真了。”

展昭一愣。

“谁也不是超人，就算你长着两颗脑袋，那脑袋也是你的，不是别人的。”白玉堂伸手，敲了敲展昭的额头，“你怎么知道别人想什么？又怎么知道别人会做什么？若是警察都能事先防备犯罪发生，那这世界也就没有恶人了。”

恐怕他们都在一转念头的瞬间，就被逮住了。

“慢慢来，别急。”白玉堂道：“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做过的事总会有迹可循。”

展昭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发现这个总是吊儿郎当，自负自满的男人原来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自有自己的一套人生章法。

“你做人太过认真了，这本来没什么不好。”白玉堂将他送到计程车站台，看了一眼手表，继续道：“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要自己背起来，总觉得出了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错。这世界上那么多杀人犯，难道他们杀人都是因为你吗？还有那些想不开自杀的，疯了的……我知道你们专案组接的案子没几个让人省心的，可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压力不要那么大。”

他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刚巧前面来了车，他抬手招了招，转头却见展昭目不转睛看着他。

“怎么了？”白玉堂被看得心里漏跳一拍，伸手摸了摸脸，“终于发现我长得帅了？”

展昭差点被口水呛到，顿时觉得之前感动的气氛都消失殆尽了。

他上前拉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对白玉堂点点头，“谢谢。”

玉堂顿时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修长的手指帅气地在眉侧比了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微一挥。

于是展昭心里想：媒体说的果然是对的，天下无二的白玉堂，光芒万丈。

继A市和邻市的爆炸案之后，很快的周遭几个城市也发生了大小不一的爆炸案。有的没伤及人命，而有的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截止目前为止，一共已经有十二人死亡，五十多人不同程度的受伤。

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把伤亡数字压死在一百以内，绝对不能超过一百。

各地的安保措施立刻行动了起来，展昭以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发下内部通知，让所有城市一切有可能涉及“新科技”发展的项目，无论是什么，都暂时停止运作。

而通过各地伤亡现场的视频监控里，能清晰看到面目的作案人员就有五人――统统都以最快速度开始了通缉和调查。

“他们为什么不遮住脸？”这是展昭很疑惑的一个地方，大多数视频录像都是看不到作案人员面目的，但这五人却显得有些高调。

公孙无所事事地溜达在办公室里，爆炸案不需要他验尸来协助破案，居然还真的有些“休假”了的意思。

“也许他们不太听话。”

张龙从技术部那边拿来数据报告，一推门就道：“查出来了！”

几人立刻凑上去，几张复印好的资料发放到众人手里。展昭只扫了几眼就皱眉，“黑户？”

“这五人从出生到现在的简历都是空白。”张龙道：“除了知道一个名字，其他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公孙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的一生全是空白？”

个人档案是一个人存在于社会里的唯一证明。从出生医院，到体检报告，小学得过的奖状，所有的考试成绩，擅长的技术职能，喜欢的和讨厌的。

有的人一生清清白白，有的人满档案都是污点。可无论怎样，那上头总是有些字的，哪怕只是短短十几字的死亡报告证明呢？

“这就是他们不用遮脸的原因？”展昭看着那大片的空白，“让技术部调手写档案，数据库里没有的话，去当地户籍所找备份手写文件。”

“……”张龙张了张嘴，“头儿，手写的文件资料得找到何年何月去？”

一个户籍所管理的户籍成千上万，少则几百――好吧那是镇村户籍所。

城市的户籍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还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搬过家，万一资料根本没迁移，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加班加点也要给我找。”展昭将文件放下，“王朝人呢，让他通过媒体报纸找这些人的亲友找的如何了？”

“找到了一个！”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王朝的电话打进来，兴奋道：“有一个人联系了我，公交车爆炸案的嫌犯，一个月前还在他那里打过工！”

这五个人不仅个人档案是一片空白，连交际圈也是空白。王朝一直找不到认识他们的人，哪怕是闯了红灯在交警队交过罚款呢？可这些人就好像压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好在事情不是绝对的，总算有一个人还和这个世界保持着联系。

据那家蔬果批发市场的老板说，他一看到新闻上的照片就认出来了，那是他们那儿打工了半年的小伙子，人很安静，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因为他上的是晚班，晚上11点上工，凌晨2、3点的时候要分配给学校、食堂、酒店和超市的蔬菜，算是体力活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点跟着司机将所有的货送完，一整个白天休息。

这份工作累，但对学历没有要求。只要你愿意干，工资也还过得去。

连续上晚班导致他与公司的人基本没什么交流，原本就十分低调，也就更不起眼了。好在老板和晚班负责人都对他还有些印象。

“他住在公司分出来的员工宿舍里。”老板给了地址，又说，“不过一个月前他辞职了，可能搬走了也说不定。”

等展昭他们赶到地址上的员工宿舍时，正好有新员工正要搬进空出来的房子里。

员工宿舍也并不是免费住，每个月也要给房租，只是相对外面要便宜很多。房子的环境不是很好，但因为人权法修订案，几十年前轰动过一时的“蚁巢”“蜗居”早就不存在了。

每个员工都有一间45坪大小的房间，包含洗手间在内。一室一厅，一个人住却也刚好。

展昭等人亮了证件，那正准备搬进去的人就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不会是发生过杀人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