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路（六）

在医院走廊里，颜查散问展昭：“你真的因为那两把刀就认为他的精神有问题？”

再怎么说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点。

展昭摇了摇头，“我之前提过屋内的摆设……”他皱了皱眉，“书柜里的书基本没有被动过，书房里的资料书也一样，但他们的摆放位置却有差别。”

颜查散挑了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书柜的里书什么种类都有，但大部分和译本有关，外国书比较多。”展昭思索着道：“但书房里的资料书里全是关于宗教信仰的书，译本都堆放在了最下面，看样子很久没有被动过了。但那些宗教书籍上却没什么灰，至少说明最近的时间里那些书被翻看过。”

“只是这样？”

颜查散有些不解。

“一个人的阅读习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这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书籍和摆放前后位置，近期的选择阅读都表现了一种违和感。还有虽然不明显，但客厅里两样东西让我很在意，一个是茶几上的遥控器，他们都放在右边。”

颜查散想了想，“一般来说应该放在右边，因为惯用手是右手的关系。”

“但是笔放在左边。”

“……什么？”

“遥控器旁边摆着一只笔记本，我走之前翻了一下，里头写的是一些简单的生活作息表，虽然林老师显然没有按照自己的定义来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写字的笔放在笔记本的左边。”

“笔在左边？……左撇子？”

“据我所知林老师不是双手惯用。”

颜查散想起什么，赶紧将手机拿出来，上了网页翻到最新的新闻报道。上头有小小的篇幅放了一张林向微签售的时候低头的照片。

“是右手。”他将相片递给展昭看。

“笔和突然改变的阅读习惯，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展昭道：“好像这屋里住了两个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人。”

颜查散奇怪道：“那为何你刚才不直接这样说？”

展昭抬眼看他，目光闪烁，“你觉得哪个正常人会在自己莫名其妙受到伤害之后，却不报警，不当一回事？”

颜查散皱眉，“之前我们猜测他和嫌犯认识。”

“说不定是认识呢？”

颜查散被弄糊涂了。

“林老师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或许那个人帮了自己，或者……暂时对他有用，而他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所以才不报警，看起来也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样子。

“那些和老师以前的阅读习惯完全不同的书，我不相信林老师没有发现。或许那就是留给某个……他自以为‘了解’的神秘对象。”

“所以你……”

“所以我先不揭破这一层，我想知道林老师不报警的理由。”

所以他最先用这些书籍举例，好像只是为了证明林向微本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阅读过书籍，作息时间紊乱，压力太大，以劝说他来医院做检查。

颜查散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你很厉害。”

展昭愣了愣，“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对话略微有些怪异，两人对视一会儿都笑了出来。

颜查散这人似乎挺不错，而且反应很快。想到他之前的表现，展昭对他的看法有了些改观，他顿了顿道：“你和连峰……打算怎么办？”

“恩？”

“上头让你们来监督我们吧？大家都心知肚明，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的。”

颜查散想了想，“确实，这件事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是，上头让我们监视你们，以防你们再做出越矩的事，上次私自调动最高权限档案的事，他们很不高兴。”

展昭抱起手臂，靠在雪白的墙壁上，目光落到前方匆匆来去的医护人员身上，低声道：“如果我是你，应该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展队长。”颜查散笑了笑，他似乎总是这样笑着，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对方说什么话。

好像就算下一刻警局开除他，或者拿蛋糕糊他一脸，他也依然在笑着。

他的笑容有温度，浅淡真诚，没有一丝虚伪。

好似他此刻说的，就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话，没有半点伪装的意思，也没有想跟谁斗心计，更没有想跟谁互相猜疑。

展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觉得，这人不会说假话，也不屑说假话。

“他们是怎么选人的？”展昭突然笑道：“抓阄吗？然后你就倒霉的被派来了？”

颜查散笑道：“如果是抓阄，说不定我的运气会更好，我的运气向来很好。”

“是嘛。”展昭转开眼，“或许我们队里差个吉祥物。”

颜查散愣了愣，似乎有些诧异，“你不排斥吗？”

“什么？”

“不管我怎么想，我该怎么交报告还是会怎么交。”他顿了顿，“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矛盾的事。”

展昭耸肩，“无所谓，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该做的事。”

他看向颜查散，深邃的目光里仿佛闪烁着某种让人无法摸清的光芒，捉不住，但觉得十分耀眼。

“是我身为警察，应该做的事。你说得对，有没有问题确实不是谁能说了算的，我说了不算，但……别人说了也不一定算。真相总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只看你能不能找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