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前世今生
这是我以往和始元相处的日子里,她最温和慈爱的时候,她望着嚎啕不止的我,非但没有斥责,反而摸摸我的头发,说:“就算他拼了命,再回到这里,也是重新开始,不会再出现在你这一世。他该是与另外一个你相遇,他赌的不就是这个?自始至终,总会有一个你,活着在他的世界醒来,如此想来,他当真是执念深重,不可自救。”
我苦笑不语,人们都说,这世上的秘密,只有神知道,神守护了所有人的秘密,总归我曾猜对了一样的,楚离凡和始元,真的是同类。
“你无法想象他每一次到来时的冒险,万一太阴圣君在当时找了个好宿主,天魔凭空降世,后世的一切将被改写,而他就算还能活着回到自己的世界,所犯下的罪行,也足以被天帝处以极刑。”始元后知后觉的说。
我听着始元的话,越发难以想象我这艰难坎坷的半生,竟然是如此可笑的存在。“那你呢?每个人在这场游戏里,都有自己的目的,上神,游戏结束了,你的目的呢?可否已经达成?”我问她,带着讽刺的笑和泪。
“游戏还没有结束,只看你,是否愿意将它继续下去。”始元站起身来,她的神杖已经随着楚离凡去了那传说中的无底之洞,遂拔下她发髻上的碧玉簪凤钗,隔空一划,滚滚云河便划开一道口子,半边天的星辰轨迹显现出来,白昼星辰黯淡,无数人的命数在自己的轨迹上运转,她问我:“有个地方叫做九云山,你可听说过?传闻那是个能够变更时世的地方,于那四方之境相似,同在六界之外。”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回去一次?”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不去,他和你便是如今的死局,去了,尚可一搏。”她凤钗一扫,一副镜像卷轴便显现出来,画面里,那是一处极寒之地,我从未见过那样厚的积雪,没有风,没有日头,也分不清日夜,只有朦胧的微光,和那微光之中,隐约可见的参天白杨林。
“九云山边界震荡,你需得速速决定,那处结界已经不稳,这是一条有去无回之路。”始元说。
我无法捉摸始元这样做,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事情紧迫也容不得我考虑,凭空抚摸着镜像里的画面,想着每一次,楚离凡便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来到我的身边,真叫人惊奇。“这样,你可就把你自己的命数也算计了进去。”我说。
“那是自然,你若去了,结局如何,怕是连我也要听天由命了。”始元漫不经心的浅笑。
我如同百年前一样跪拜在她跟前,虔诚的说了两个字:“我去。”我知道要怎样才能彻底结束他做的这桩疯事,所以我一定要去。
始元凝聚神力,将我送入九云山的入口,她说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能否将我送到正确的地方,如果失败了……后面的话我还没等听清,人已经没有了知觉。浑身酸痛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南华山高耸的山门,一摸腰下,怪不得感觉自己要散了,原来是跌在了台阶上。
我望望天,看时辰像是未到傍晚,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南华最寻常的白袍,摸摸脸,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相貌变化并不大,但是仍然可以推断出,这已经不是我初来南华时的样子,再看看平坦的小腹,我试着让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周,还好,豆芽此时并没有睡在我的肚子里,着实令人欣慰。
通往山顶又高又长的石阶上下来两个小仙道,一路上窃窃私语,神情严肃,我截住他们,问:“南华可是发生什么大事情了?练剑的,守门的,都哪里去了?”
“你不是、不是长生殿那位……从不出来同我们上早课的女子?”其中一个认出了我。
“你认得我?”我问。
他没有马上回应我,而是与同伴耳语了几句,随后另一名小仙道便提着剑,沿着台阶匆匆折了回去。
“六界之中魔灵肆虐,以凡界尤为严重,我南华弟子忙于斩妖除魔,哪里还有人有功夫练剑?我与你也只有几面之缘,大约记得个相貌罢了,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是掌门今早才交代过的,近日你会回来领罪,叫门派上下机警一些,若是见了你,及时通报上去,好将你……将你……”
“将我处置了是吧?”我帮他说下去。
他心虚的点点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手却牢牢的把着自己腰间别着的木头剑,很是天真的样子,这小仙条条框框的太实诚,不过他说到领罪,我大抵推测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此番的确是回来领罪的,再过两日,便是豆芽的满月酒,普满应该正忙着操办,喜帖怕是都发出去大半了,此时的太阴正在我体内与我博弈,时不时的抽疯占用我的身体,便要有一群人跟着遭殃,不过,比这些更重要的是,这时候,白泽还在这世上,绣颜也活着,他们还来得及相爱,我心中突然燃起希望,这一切还有希望扭转,谱写新的结局。
来之前始元曾交代,我因为妨碍了一位上仙的修行,罪大恶极,必有大劫,务必要小心行事,时光之力神秘莫测,卷入其中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打乱了世界的规则秩序,必将是一场噩梦。可是她忽略了,现实于我已然是一场噩梦,我答应走这一遭,为的不仅仅是终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孽缘,而是将所有人扶上正确的轨道。
所以,我不能去见俨如圣。我一旦见了他,他必要我死,然而历史的轨迹上,我不会死,死的是白泽,悲剧不能用来重演,而是用来改写的。
“小道长,楚上仙在何处?我没有罪,也不找俨掌门。”我问,我想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找到楚离凡,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所有,并且告诉他之后将发生的一切。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倒是先迎来了一声惊呼:“你、你果真是个妖女,在我仙门界内,怎可随意裸~露双足,玷污我仙界圣地!”
我愣住,他一说,脚底下还真有些刺痛,一看才发现,多处已经被粗粝的山石硌得渗血,忽然想起来,那时出门前只想着了结了自己的业障,将普满给置办的衣裳鞋袜,金银首饰,全部留在了魔域,浑身上下只着了这么件简陋的白袍。“我玷污什么了,你说,你说啊,哪里被我弄脏了?”我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