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向阳坡(7)
第42章向阳坡(7)
马达说，你别让他骗了，他嘴上一套肚里一套。
吴小丽忽然说，咱俩离婚吧。
马达怔住，怪怪地瞅着吴小丽，有点儿明白了。吴小丽和莫四商量治他的办法呢。这肯定是莫四的主意。莫四没招了，开始在吴小丽身上动脑子。马达冷冷一笑，莫四教你的吧？
吴小丽别过头，这日子没法过了。
马达不怕离婚，可……谁给爹做饭呢？
吴小丽似乎知道马达想什么，说，这几天你先找个给爹做饭的，找见咱俩就去镇上。
吴小丽脸绷得像黑铁桶，她是要马达害怕和投降。马达是轻易被降服的么？就算莫四和吴小丽加一块儿，就算吴小丽使出离婚的绝招，马达也不会把手举起来。做饭是个问题，马达在脑里过了一遍，找不出一个可以给爹做饭的，那些女人连自己的公婆都不侍候。这么一比，吴小丽的好就越发明显。可她咬定要离婚，他有什么办法？离好了，他饿不死，爹就饿不死。马达还有另一层想法，吴小丽没动真格的，若不是莫四捣鬼，她不会提这个话。她不过下个通牒，并没追逼马达。马达老实了几天，不再理会吴小丽是否找莫四。桥已经建好，马达静心等待老板。
剪彩的日期是大板牙悄悄告诉马达的。大板牙说那箱二锅头我也不要了，我欠你一次，这次还你。马达心里有了数，在吴小丽面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马达要把话直接传给老板，丑话说在前头，马达对得起他。
那天早上，吴小丽起床，马达也就起了。平时，他总比吴小丽晚。吴小丽做好饭，匆匆忙忙走了。马达知道她去浇花，老板要来了么，她更得卖力了。马达心疼吴小丽辛苦，又难抑愤怒，侍候一条狗，真是不值。
马达正要出门，大板牙笑嘻嘻地进来，身后还有崔杆子和一个后生。马达奇怪，问他们干啥。大板牙说，找你帮个忙。马达说，改天吧，我有事。话音未落，马达突然被扑倒，脸颊挨着湿乎乎一片，是刚拉出的鸡粪。马达叫了一声，三个人已摁在他身上，开始捆绑。马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奋力反抗，可终是耐不过三个人六只手。大板牙一般，崔杆子和年青后生都是蛮力。
他们把捆得结结实实的马达抬到炕上。马达骂，你们要干啥？……妈的，放开老子。
大板牙边替马达擦拭脸上的鸡粪，边劝，老实点儿，一会儿就给你松开。
马达蓦地明白过来，他们是莫四派来的。他想证实，问，谁让你们捆老子的？是不是莫四？
大板牙说，你就别问了，不会难为你，咱们什么关系？我还能难为你么？
马达呸了一声，骂你个叛徒！唾液射在大板牙脑门上。大板牙甚是羞恼，真不知好歹，真不知好歹。
马达逼视着崔杆子，是谁？
崔杆子抱抱手，对不住了，兄弟。又叹口气，你不能和全村人作对啊。
马达骂，你们这帮狗腿子，王八蛋！你们不得好死！找莫四去，给我把莫四叫来，有种的放开我，背后算计人，是狗！狗！！狗！！！停停，又喊，吴小丽，吴小丽！
大板牙说，她听不见，你省点儿劲儿吧，她被你气成啥了？我看着都心疼呢。
崔杆子狠狠瞪大板牙一眼，大板牙马上闭嘴。
马达叫，放开我，放开我！
没人理他。马达开始翻滚，像一条搁浅的鱼。看着快要掉地，他们合力把他抬到中央，他再扑，他们再抬。没一会儿，马达衣服就湿透了，声音微弱下去，求……你们，放开我。
求……你们，放开我。
9
马达指着莫四眼窝，问是不是他让人捆他。莫四正吃饭，说是又咋样，不是又咋样？莫四漫不经心，还跟女人要一头蒜。马达愈加愤怒，是，还是不是？声音热辣辣的，似乎烤熟了。莫四剥开蒜，往嘴里丢一瓣。狗日的够狠，那么大的蒜瓣一口就吞了。马达催问，说呀！莫四喷着浓浓的蒜味，你别激动。马达砰地砸莫四一拳。莫四鼻孔爬出一条虫，稍稍一摆，便红红一片。莫四女人叫，你怎么打人？她想推马达，被莫四制止。莫四出奇的冷静，是我派的，你别怪他们。莫四这么说，马达反没有刚才激愤了。他问，你凭什么？莫四说，不凭什么，我不能让你胡来。马达骂，你个大狗腿。莫四咔嚓咔嚓咬着蒜瓣。骂了一阵儿，马达偃旗息鼓，就算现在撕了吃了莫四，也没用了。莫四算计了他，莫四根本没让他见着老板。他跳得越凶，莫四越得意。
马达说，你等着瞧吧。
莫四嘴里的声音更响了。
夜里，马达问吴小丽老板去没去向阳坡。吴小丽说去了。马达问老板说啥了，吴小丽说没说啥。吴小丽不愿多谈，几次转移话题，都被马达揪回来。马达冷笑，我不信他没说。吴小丽说，没说就是没说，你让我编？马达问，老板脸上有笑没？吴小丽摇头，我没看见。马达说，你没长眼？吴小丽说，我长眼不是看老板的，老板是我看的？马达说，我让莫四捆了。吴小丽声音柔顺许多，还疼不了？马达盯住吴小丽，你知不知道他要捆我？吴小丽说，我怎么知道，我上山了。马达问，莫四没告诉你？吴小丽哭了，你咋这样怀疑我？莫四凭啥告诉我？马达说，没有就是没有，哭啥？吴小丽哭得更厉害了。马达并没因吴小丽哭泣而放弃对她的怀疑，这是他心里的疙瘩。莫四捆他，马达能断定，吴小丽是不是预先得信儿躲出去，马达确定不了。吴小丽不知情，马达还好受些，若她是躲出去，马达饶不了她。马达被这个问题缠住，走站想着。第二天，马达又问吴小丽。吴小丽恼了，骂，马达，你不是人，你非要我说知道是不是？马达说，我问问。吴小丽叫，什么问问，你都把嘴问烂了。吴小丽气成这样，马达倒松口气。吴小丽站在莫四一边没什么，吴小丽如果像莫四一样坑他，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