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 云暖晚泽 - 苏子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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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Z泽迄今为止走的每一步都走的天衣无缝,算无错漏。从他有所图谋,到织起一张庞大而严密的网,用了六年。他前进的每一步动力,是内心错综复杂的情绪,这当中有幼时所受的凌虐之苦,又糅杂着沈云对他的柔情。冰与火的两头,轮着熬他冻他,最后使得他越来越冷漠而腹黑。

西南之事,一直是他父皇心上好了又发的伤,只需在原来的伤口上再轻轻切下那么一刀,这一刀不足以致命,却能让人感受到深深的焦虑。西南的粮草,因着戚家的威望,朝中从未有人敢动。

小心谨慎的安王,以贤王出名的王爷,竟然冒着大风险动了,还做的如此明显。他不过是给安王一党制造了些小麻烦,账面上出现了一两百万银两的亏空,这样安王就不得不对着巨额的粮草出手。

那黎,是他暗结了五年的一颗棋子。小人之交甘若醴,利益使得两人一拍即合。只不过,他在宫中这些年,早已学的小心谨慎,每一份信都动了手脚,最后变得无迹可查。

扶持那黎,兵不血刃收复失地,斗倒安王,笼络了戚家这一代神威侯戚正的心意。西南之行,一箭三雕。

回朝后,他依旧表现平平无奇,不染手任何朝政,“全凭父皇和皇兄做主”成了他应对一切试探的对辞。对于急着表态的朝臣,一律拒之门外。这让他那个做了一辈子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梦的父皇,十分满意。

瑞王收到周庸江南道水患消息之时,差不多时间他亦收到了。他的大皇兄常年把控着江南道,此时必定急着要去表现邀功。他只是很好奇,沈云到底是怎么猜到近两年江南道会出事。他的心上人,对政事的预测把握,对人心的洞悉实在是令他汗颜。

瑞王是好大喜功之人,他便料到瑞王会糊弄。当初先斗安王,亦是因为瑞王的背后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相比之下,安王的党群要不稳定的多。他从中小小的推了一把,就像一捆干柴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燎着。告御状,他到底谋划了很久。如何把握好当日的每一步,让他的父皇亲口把调查之职交于他,的确费了不少心思。

同样是贪墨之罪,他的父皇明偏心的如此明显。十根手指都有长短,何况是儿子呢。从小泰安帝就喜欢极了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这个让他享受到初为人父喜悦的长子。这个大哥,占着皇长子的名分,有端庄贤淑的母妃深得宠爱,外祖又是几位重臣座师,这样的显赫足以让这个贪墨之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的喜爱未必不能利用,他料到他性喜奢靡铺张的大哥不会好好闭门思过。那么只需使些小小的手段,就能让皇帝对这个儿子彻底的失望。他叫邓全寻个时机给皇帝提个醒。自己则不紧不慢的渗透到政事里去。

瑞王被加罚一年。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的大哥乱了阵脚。他决定为乱了阵脚的瑞王再添一把火,他叫人暗中与瑞王的几位门客说,泰安帝病重,大限将至。

他这外强中干的哥哥,愚蠢至极的想到走政变之路。病急乱投医,他急切的心里促使他只相信身边那些馋臣。在他的眼里,他与那宝座只是一道圣旨的距离。不,只是一个玉玺印章的距离。京畿营的线人告诉他,政变定在九月初九。

Z泽自然早已部署好一切等这出戏的上演。他拉上了三朝元老严正,让他见证这一切。那么,即使他的父皇再有心包庇,依然敌不过这位曾做过二十多年严御史的笔和嘴。一切都如他所料的在进展着。

未曾想到,他父皇如此震怒,直接下令处死瑞王,废了端妃。瑞王一败涂地,他去狱中见这位大哥之时,他大哥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他没有料到败在了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弟弟手里。没有母家的扶持,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出色的才能,瑟瑟缩缩,是卑微的存在。

午夜梦回之时,那细细竹鞭抽在身上的疼,那来自兄长的恶意戏弄,无数的梦魇积在心里化成了他心里最深的恨。他快意地告诉瑞王,安王亦是栽在他这个卑微下贱的弟弟手里。

他活到二十岁,见他父皇的面甚至都没有超过二十面。他卑微的甚至比不得那些宠妃宫里的一株宫草。如果不是沈云的出现,他仍是宫里那个任人欺凌的六皇子。

他从死牢里出来径直去找了沈云。只有在沈云身边,他才会有安全感。他迫切的压着沈云做了一通,他听见他心爱之人一遍遍地重复着你有我,我在,我一直都在,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终于,诏书来了。与此同时,出来了他的第一个意料之外,他的父皇给他封了一位太子妃。他能做些什么?诏书下来后,他心急如焚想去找他的父皇收回成命,可是入主东宫繁琐冗长的仪式让他抽不开身。

再见到皇帝,已是诏书下来后的第三日。

“父皇,儿臣求父皇收回太子妃诰封的成命。”

“太子对朕封的太子妃有何不满?”

“儿臣...儿臣不爱柳姑娘。”

“菱儿会是一个值得爱的太子妃和皇后。”

“儿臣...儿臣不能娶柳姑娘。”

“这件事没有商量。”

“父皇,若不收回成命,儿臣便在此跪到父皇同意为之。”

“放肆,太子注意你自己说的话。”

“儿臣说到做到。”

“反了这是,给我滚回去,好好面壁思过,想清楚再来见我。邓全,这几日你去给我看着太子,他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给我回话。”

皇帝风烛残年的身体,因着这一阵动气,又不得不召了太医院会诊。

Z泽一进东宫,就有人来报,沈云三日前昏倒在路上。他闻言急转出门,邓全拦住了他。“殿下,我不是要阻你,但请您记得慌则乱,大局初定,万事小心为上。”

只是他现下一刻也等不得,换了身下人衣服,装作小厮的样子,混出了门。他不知如何向沈云解释,见到烧的昏沉的沈云,迷迷糊糊地呓语,说着的还是――我在。他一阵阵的心疼,唯有这个人牵动的是他全部的柔软。他急急忙忙叫了严煜来看,严煜又说没甚大碍,只是普通的风寒,休息几日就好。

他如此急于想和沈云讲讲话,不管说什么都好。他焦急地坐在沈云的床前,希望他早点醒来。

他看着床上无甚生气之人,觉得人清减了许多。摸着他的眉眼,才发现已经瘦的棱角分明。

他想到他义无反顾地陪他去西南,为他衣不解带的解决难题。想到他和他在汤县的第一次,初识□□的味道。害得他一连发了几日的烧,他又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他想到他每次对弈都要耍赖,想到他为他认真谋划的样子,想到他们是如此的相依为命,想到...不知何时泪盈于睫。

几日后,皇帝病危的消息传到了东宫。邓全急急忙忙回宫随侍,他亦不得不出现在病重的父皇面前侍奉汤药。他的父皇终日都不再清醒,反复念着的两个字是“艳秋”,那是当朝大学士柳元正妻当年在梨园中的名字。

他在静王府里找到了沈云,这个躲了他十几日的人。他这时才明白,沈云并非不知道那些在暗处的暗卫,他只是刻意表现出了让他放心的不知。Z清问的对,追上去后,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又那么地无从讲起。

这是父皇的心意,不是我的,我不想娶,却不能抗旨。这些矫饰的话,如此的虚伪,他说不出口。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开了沈云,他看着沈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感受到了不受控制的无力。

他麻木地奔波于朝政和大婚的事宜。上朝之时,他清晰地从众人跪安的声音里听到了沈云的,下了朝沈云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夜夜徘徊在沈云的门外,看着一室昏暗,想进却不敢进。是他,先破了誓言。

这年的年末,泰安帝驾崩。他以谨小慎微的名声在北离的历史上留下了一笔。太子继位,改年号启明。

启明初年,当了二十六年丞相的沈复当朝请辞,满堂哗然。很多人都说,沈相此举保全晚节。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急流勇退正是时机。也有人说,沈复这是在给沈云让位。沈云是新帝心腹之事不知何时,在朝中不胫而走。也因此,有人感慨,沈家两代人都目光狠辣。

沈云回相府看沈复时,沈复正命下人整理扫除。他打算到洛阳的祖宅去养老。沈氏一族因着沈复在朝为相的关系,成了洛阳的名门望族。不知何故,却在一年年的人丁凋敝。

“父亲。”沈云恭敬地作了一揖。

“坐。”沈复客气地招呼了一下。

“父亲此番回族,车马劳顿,注意安全。”

“其实我早有隐退之意,只是陛下待我恩重如山。”

“孩儿知道的。”

沈复此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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