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 云暖晚泽 - 苏子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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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三十、

柳菱到底是心机深沉,心思缜密的女人。她让红瑾派人候在牢外盯着,还是给她等到了机会。然后买通了给死牢送饭的伙夫,叫他在给沈方的饭菜里动点手脚。她知道怎么许诺这些在她看来十分低贱的下人,要求就是伙夫送完饭以后即刻自尽。

Z泽再回到死牢来之时,戾气又重了许多,走路间带起的风都带着令人颤抖的寒意,让侯在死牢外的刑官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沈方见状,心下冷笑几声,知道沈云半只脚已经是踏进棺材里了。

正逢伙夫来送饭,沈方知道Z泽必定要留着他的一条命查出下的毒,所以对牢里送来的饭倒是不疑有他。见Z泽来了,权当视而不见,就着伙夫伸箸递过来的一筷子菜,吃了起来。不料,他吃了没两口,突然腹痛如绞,口吐鲜血不止。

Z泽见状,扣住沈方的手腕,一探就知他中毒了。他一把掐住了送饭的伙夫,“说,是谁派你来的。”

伙夫见状,连忙咬碎了口里的毒[药,未及一言就死了。Z泽再探,沈方也没了鼻息。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他一时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

严煜知晓这件事后,一言不发。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试药。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试药。”试药,就是服毒再解毒,直到试出来解毒之药为止。这种法子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大沉大落,几乎是要去黄泉路走上一遭。何况沈云如今的体质要找个能试的准药的也很难。

“朕给他试。”Z泽抢说道。

“不行,你服过三粒内阳丹,你试出来的药不准。”严煜欲言又止,面色变了几变,还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那你说怎么办?”Z泽给沈云掖了掖被子,烦躁得说道。

“先别急,让我想想。”

“朕怎么能不急。”

“那急,急的出来么?”严煜提高了声音,他知道现在Z泽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免口气也强硬了许多。“还有,你看看你的样子,快十来天了还没休息过。别到时候他醒过来,你自己倒下去了。”也就身为Z泽师兄的严煜,如今还敢对Z泽这么厉色。

Z泽这几日心神皆乱,也不肯好好休息。每日除了惯例早朝以外,所有时间几乎都消磨在尚书府里。彻夜不眠不休,熬得眼圈深重,眼里血管狰狞地像是要爆裂一般。严煜实在是看不下去,趁Z泽晃神的瞬间,快速了点了他的睡穴,让人抬到房间里去好好休息。

“承安,你刚刚想说什么?”

“什么?”严煜听到Z清在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自从沈云中毒,Z清就住在尚书府的别院里,他腿脚不便,本是不太离开静王府的。可沈云性命垂危,他的担忧又不少于Z泽,不想来回浪费时间,就直接在尚书府住了下来。Z泽每日都要在宫里和尚书府两头奔波,可Z清却是差不多日日十二个时辰都在沈云身边。

“你刚刚欲言又止,没说的话。”

严煜愣了下,终于明白Z清的意思。“我知道我这个师弟为了救子逸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可都是冤孽,子逸当年在西南为了救他落下了病根,要找个和他体质相近的人试药,有难度。”

严煜曾经是对沈云发过誓,不会让第三人知晓当年之事。可现在情况特殊,加上他连日来也是异常苦闷,对着淡雅如竹的Z清,终是忍不住了。

“什么?你说清楚些。”Z清皱了皱眉。

“当年在西南的时候,子逸为了救中蛊毒的Z泽,以命易命,虽然人没死,不过身体也受了重创。唔...他现在和你差不多,肺脉、心脉、肝经、脾经、胃经,五脏皆损。”Z清只知沈云身体一直不太好,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段缘由,心中不免愈加疼惜沈云。

“那我给他试药。”

“什么?不行。你的身体你自己不是不知道,试药你未必能扛得下来。”

“你也说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试药,你叫云儿怎么办,他怎么等得起。”严煜根本没料到Z清会想到这一出,他猛然反应过来Z清情急之下对沈云的称呼,“靖谦,莫非你…你…对子逸也是…”

Z清看了看窗内躺在榻上虚弱的沈云,苦笑着说,“是。”

“你…你…知不知道,Z泽他…他和子逸…”严煜咋舌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知道。可当我发现自己的心意之时,早已深陷的无法自拔。”Z清看着严煜苦涩地说着。心陷囹圄,向来如竹般高洁清雅的静王此刻也不过是一个陷于暗恋之苦无法自拔的普通人。

“承安,你也说了,云儿如今的身体和我差不多,我给他试药是最合适的。只是这件事,还请你和皇兄不要与他提起。”Z清无意给沈云和Z泽之间造成任何困扰,他对沈云的爱,某种意义上和沈云对Z泽的爱是一样的,无欲无求,心头所愿的唯一就是爱着的人平安喜乐。

严煜失神的点了点头,他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加上沈云的确拖不起了。“不过,靖谦你做好心理准备,下毒抑或是解毒,对你身体的损伤都是不可挽回的,你若是中途撑不住了,一定要说。”

“好。”

严煜采了沈云中毒的血,让Z清服下。世上所有无色无味之毒,进入身体后,融入全身的血脉之中,中毒之人的血带上了与毒[药相等的毒性。而后,开始着手让Z清试解毒的毒[药。

Z清原也是病病殃殃的,着力保养才不致疾病缠身。此番试药,一连几种毒[药下去,对他身体的折损远之大,超出他的想象。几日内,视野逐渐变得模糊无法视物,身上各处都像是被凌迟一样的疼,直到后来自己起身坐到轮椅上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叫毕风随侍左右。

严煜两头都要忙,对Z清无法投入全部精力,只好吩咐毕风如果Z清有任何状况,立刻终止给他试药。可Z清一味逞强不放弃,毕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下两难,到底不敢拂了主子的心意,可看着Z清一日日的虚弱,他真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终于还是试出来了。

沈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他睁眼之时,Z泽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他一时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身上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有些咳意,见到床边人的脸色,生生地咽了下去,又顿时觉得肺里一阵难受。看到沈云要起身,Z泽忙扶了一把,让沈云靠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沈云连喝了三杯水,才发出声音开口问道。

“你之前中毒了。”Z泽回道。

“谁下的毒?”

“你大哥。”

沈云勾了勾嘴角,想起那日和沈方的相遇,“是我大意了。”

“明天就搬到宁云宫里去调养,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人。”严煜昨日诊过一轮,发现毒已经解干净了。Z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这一日看着仍在昏迷中沈云苍白消瘦的脸,实在是再也管不了礼制这些东西。

沈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回应。仿佛他昏迷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

严煜来时,见沈云已醒又切了遍脉,确认人是没事了,终于也是放松了身心,好好地睡了一觉消弭连日来的积劳。而Z清原本是想在尚书府里等到沈云醒过来,可他身体损得厉害,无故地吐血。深怕沈云问起,也就回了静王府,紧闭王府大门,自己好好休养。

第二日,Z泽二话不说,就命苍竹把沈云的东西全部备好搬进了宁云宫。他此举不啻于明着昭告天下他与沈云的关系。沈云仍十分虚弱,实在奈何不了Z泽如此霸道不顾礼制,只好任由Z泽摆布。接进宫后,把人养在眼皮底下,看着沈云一日日好起来,也总算逐渐宽了心,处理了前段时间积压的奏折。

沈云醒了几日感觉到身体又大不如前了。先前他一直注意养生,除了每日的药茶和药膳以外,他也刻意的不妄动情绪,身体倒是一直稳得不错。这番中毒折腾下来,身子又折损不小。身体之本如同建楼筑台,师傅为他治出百毒不侵,成就他一座广厦高阁。他舍身解蛊,已是坍塌大半,回京后,每日透支身体,煎熬心血,又折损一些。这番历劫,几乎等于毁了一半地基。寿命几何,更是成了未知。

他不禁想起师傅当年折寿为他算的一卦,临死前依然不曾告诉他。只是师傅那敦敦嘱咐于他,不要耽于情爱之中,叫他忘情弃性,不入三毒。他亦察觉出话中之意,大抵是会因此遭些命数大劫,避不过此生也就到头了。然而情爱之事,由不得人,心不在自己身上了,命也早已交托出去了。

对生的留恋,很多。只是为着爱人,对死,也没什么恐惧的了。他为Z泽,便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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