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张珙走过去扶住他踉跄的身体,神情不免有些怅然:“大哥,红娘她,怎么了?”他不忍地搭手在那还残留在余温的脉络处,继而无奈地咬了咬下唇,在他拯救一个人的同时,往往正有另一个人死去,这或许是身为医者,最大的不幸。
“贤弟,大哥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杜确这位传奇的白马将军已经不复当日的威光,他发丝凌乱,偶尔流露出的情绪几欲疯狂。
“大哥,红娘的气息已全然没了。”张珙看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如今无知无觉地躺在眼前,她还醒着的时候,一定听了很多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不然那脸颊也不会如此娇艳,真不敢相信,她离开了她所钟爱的一切,她的小姐,她的爱人。
“莺莺呢?”张珙突然拼命地拽着杜确的衣角,他惊慌失措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对面的人少。
“贤弟,红娘是被我带上战场的,我一时保护不周害她受伤,我真该就让她留在寺里,这样,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杜确抱着头缩在那里,他揪着头发就像一个失心的疯子。
“可是,大哥,红娘应该是中了消肌,”他突然凝重起来,连语气也低沉不少,“红娘是不是突然没了气力,而且受了伤的地方,痛得就像万蚁蚀心。”
杜确的手怔地松开,他的嘴不由自主张大,目光循了长凳上的人,再挪不动,他走过去将那恬静的瓷娃娃抱在怀里生怕碎掉:“我们来的路上,在普救寺宿了一晚,莺莺小姐和红娘,还很要好地聊了整晚,从那离开后才开始没有的精神,战马上,我叫她抱紧我,可红娘却松了手。”他回忆起来的样子仿佛一场久远的梦,忽悲忽喜,异常地苦涩。
“姑爷,你再不快点小姐可就是红娘的了哦。”那个笑容调皮的小女孩天真无邪,上天怎么忍心夺走她。
张珙左掌倏尔合紧:“不可能,莺莺不会做这种事。”
“将军,红娘是欢喜着你喜欢我的,小姐曾说要像嫁妹妹一样风风光光地把我嫁出去的,将军可要备好了聘礼再来哦。”但那个颠沛流离的少女,还是在最好的年岁里,便毫无介意跟了这个无法保她安宁的将军,无怨无悔。
杜确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但再没人会嫌弃地推着他躲那些扎人的小胡茬了:“我知道,小姐那么好的人,到底是谁要害她,结果却苦了红娘。”
清幽梵响里袅袅升起的香炉前,虔诚的小姑娘跪在蒲团上抹着脸上的汗,却把一把香灰糊了上去,当时的小姐站在一边看着好笑,逗着她说话:“红娘,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吗?”那小丫头理直气壮地爬起来,明亮的眼眸里星海沉浮:“可是小姐信,姑爷也信,红娘便只能求小姐姑爷的佛能保佑小姐姑爷,早日喜结良缘,老爷也能早日平反,重蒙圣宠。”盈盈的小姐只能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你啊,真是个小笨蛋。”
张珙忧心地遥望洛阳的方向,那座堪比长安的城池,埋葬了太多舍不得,他回身瞥了眼沉痛的杜确,声音连他自己都察觉得出颤抖:“大哥,让红娘,入土为安吧。”
“贤弟。”杜确缓缓地直起身,“都说你有洞察世事的本事,那你可否告诉大哥,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我也好,去找我的红娘。”他的眼眶发胀泛红,却没有泪流,“红娘也真够狠心,就这么孤零零地把我扔在这里,还不许我去寻她。”
“大概,”张珙出神地望了四方的天,思绪游离出很远,“还要很多很多年,”他勾出一个凄清的笑,“我想我们,怕是很难见上。”
“是吗?”杜确抱紧怀里的人跨步走出药店,张珙不自觉地跟上,只是才走了几步王赡遣蝗莺鍪拥哪抗獗阋屏斯来,他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脚却像黏住一样再动弹不得。
“去吧。”王衫斫獾氐阃罚“药方给我,殿下那边,我来负责。”
张珙一时也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后果,他看了这人很久,点了下头,追向了杜确已变小的背影。
张珙提了药回来的时候,王烧撑着阶廊懒散地趴在那里,身下铺着淡黄缀锦的垫子,他见张珙走进并没有惊讶,瞧了一眼继续逗笼里的鸟。
“今日的事,多谢王侍诏了。”张珙躬身表示感谢,如今天色昏暗,他在那林里,确实待得久了些。
“没事,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王上胱起来,但半途意识到什么又趴了回去,“别担心,今天这件事已经算过去了,太子殿下也不会再追究,不过殿下从晌午起又起了热,有劳公子多照看着些。”
“好。”张珙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很随意地念了几个药名和剂量才拐入重廊,他的步速不知算慢还是快。
而见终于没人之后,王刹胖沼谛⌒囊硪淼卮右紊吓榔穑他扶着腰走路的样子有些异样,走了一段他叹口气停下来擦汗:“果然还是不比叔文,挨不住板子,不过张珙眼力真毒啊,不愧是神医。”忽而被眼前的黑影惊吓,看清后他的面色更是惨白,“叔,叔文,你回来了啊。”片刻他装作无事地搭着他的脖子,“叔文,没事啦,不要黑着张脸嘛,走,陪你下棋去。”
王叔文任他拉扯纹丝不动,他绷了许久后抚摸上他的发顶,然后双手捧起那张纤白的脸:“颜儿,你让我好担心。”
“叔文,万一有人过来就不好了。”王尚叩寐是绯红,但没一会连泪都出来了,“叔文,痛,轻点。”
“这会儿知道痛了,刚刚逞英雄不是很威风吗?”嘴上说着这样,但还是放缓了力气,“虽然那两个人是我的手下,但太子的吩咐他们不敢不听,颜儿你受苦了。”
“叔文,没事的,张公子方才给我开了个方子,应该很快会好的。”王梢蛭这样奇怪的姿势只得伏进他怀里不敢到处张望,他皮薄得很,被人看到真的不知怎么办是好。
“张珙确实是神医,”他心痛地扶着王山了最近的屋子,“不过他的药方,大都是烈药,你受得了吗?”
“那,”王裳迫唬忽而便主动凑近那人身上,“不是还有你吗?叔文,帮我揉揉好不好。”
“真拿你没办法。”王叔文甘愿地撩起衣襟做起了按摩,“颜儿,今夜有无要事,我想和你聊聊。”
“嗯~”王墒娣地迷迷糊糊应着,“别以为我不知道叔文你在想什么,不过,随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