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命的药
房外有人说话,在这深沉的夜晚惊扰了做梦的人。虽然房门紧闭,但仍然掩不住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宛如一把尖利的刺刀,划开岑寂的心脏。林郁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胸中醋意翻涌却又无可奈何。睡不着,又不能去打搅他们,他僵硬着身子咬紧牙关忍着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
眼角沁出了点湿意,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爱让人变得软弱,却又无可自拔……
也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醒来时只觉头昏昏沉沉,五脏六腑之中流窜着一股浊气,一张口那浊气就会从口中丝丝缕缕飘出来,却又如何也飘不净,沉淀在身体中难受至极。
心道这恐怕是昨天后半夜惊醒又失眠留下的后遗症,想起那人,酸涩之感不免又蜂拥上来,赶紧拍拍冰冷的脸颊,拿起旁边叠得整齐的衣服慢慢穿起来。
秋的天,时针指在五的位置,天幽幽的暗蓝,不透一点亮光。
经过林园的房间,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昨夜的笑声……来找林园的是谁?他是否在里面?又或者不止他一人在里面?
遏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颤抖的右手终于从房门把手脱落下来。他做不到……其实,他懦弱,害怕看到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泡了一夜的黄豆磨成豆浆,冰箱里还留有几包速冻面点。
穿戴整齐的林园,站在厨房门口,“你今天考试吧?”
他低垂着脑袋,弯腰从碗橱里拿出盘子,“嗯。”
热腾腾的蒸汽很快聚拢起来,堵住他的耳朵,朦朦胧胧的一片,他听见林园极淡的声音,“一会我送你去学校。”
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
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几支硕大而绚丽的非洲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还关闭着的白色房门上。
拥有那样欢乐的笑声,大约是个热情的男人,所以是……累坏了吧……
可能现在还躺在林园的床上,身上穿的林园的睡袍,里面满裹着抹不掉的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爱|欲的痕迹……
重新拿起一个干净的盘子,将桌上每一样点心都夹几个放到上面,再倒出一杯豆浆。
“端进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如果那个人是哥哥想要的,他会把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情锁进黑色的匣子里面,深埋在地底下,然后竭尽所能地去支持他们,帮助他们。
林园皱眉看着他做的这些。
“哥,不要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坐车去学校。”
拿保鲜袋装了几个小馒头,他拎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我先走了,你们……”
努力作出的笑,看起来似乎带着幸福意味的调侃,那内里是些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慢慢吃……”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慰自己,在乎的人获得幸福安康,这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啊。
等到了楼下,清冷的空气袭进肺部,他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垮了下来。
有一些伤心,总是在所难免的,需要慢慢地忍受……
潘小华从他的包里掏出揉成团的馒头。
“你早上就吃这个?”
“养胃……”
后半场的考试,他几乎是在课桌上趴过去的。
潘小华帮他买了奥美拉唑。
“养胃?我看你快疼死了!”
“早上忘记吃了。”
他捧着热水袋,尽可能地让它贴紧腹部。肚皮被烫得微微的刺痛,后背也泌出了一层汗珠。
“阿姨如果知道你这么不懂爱惜自己,肯定要伤心。”
抓住潘小华的手,他慌忙请求:“不要告诉我妈。”
白色的药瓶被剧烈地摇晃,潘小华怒气冲冲:“自上个月开始,你每天胃疼,每天吃药,没有一点好转,你要真不想让阿姨担心,就让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事……”他半垂着眼眸,哀哀地说,“搞不好只是情绪病呢……”
多年的相伴,潘小华如何不了解朋友内心的忧思。只是旁人再如何申明自己有多理解对方的立场以及苦楚,却也无法成为对方本人,无法设身处地去体察对方的那些痛苦,只一直旁观着,劝解着,一而再的让对方信任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明白人”。
一条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潘小华放缓了语气。“等考试结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跑远一点,忘掉一切烦恼。”
“可以吗……”
尽管是不负责任的承诺,但也还是要告诉他,让他去相信自己。
“……当然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