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喜 - 采桑清月下 - 蒜苗炒肉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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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喜

去往北地一趟便能有五千金,比他两次杀人所得还多,而且还是去北地,或者就能见到朱离,他又正是思虑钱财的时候,怎么会不答应!

但是五千金,苍霞山的钱可向来不是好赚的:“去北地……”乌桑忽然想起昨夜灵琪的话:“是去采药?解药可以配得么?”

那人笑了一声:“苍蓝是下了死手,却也留了生机!我年轻也与你一样,各地奔走,拿人金银,取人性命,那时跨过北地在别国杀人,我埋伏时听他们谈论起这无色无味,见性又慢的□□,还是他们独门秘制,江湖不传,那时留了心,杀人之后取了他身上唯有的两颗。”

“这两颗药,一颗……还有一颗,苍蓝为了报仇,勤加研习,加了不少毒物进去,原来那半颗解药只能续命,不能解毒,解毒还需北地附近的云藤花。”

“云藤花?这药难得?”

“不,这花不少。只是它长在北地玄奇峰半中间,那玄奇峰高如天机,云藤花氤氤氲氲开在山腰云雾之间,才有此名。”

乌桑了然,原来并不是少,而是难得:“我定尽力。”

“呵!云藤花可解毒是苍蓝听说。”言下之意,尽力是自然,却不必拼命。

乌桑点头应允:“我即刻启程。”

那人似乎看中他的心思,叫住了他:“见朱少爷可以,但我的事也等不得,最迟一个半月,越快越好。我许你的五千金没有定金,拿云藤花来换。”他交给他一方泛黄的布帕,上面绘着一株纤细羸弱的草叶,但从三瓣草叶中长出小指粗一支粉红的茎秆来,上面缀满了碧绿的碎花,翠玉一般。

“云藤花须得玄奇崖上的黑土才能活,活着才有效,至少要两株。”

乌桑一一答应,转身买了两匹骏马好在路上换乘,又往徐州城外那处院子跑了一趟,给朱离带了许多东西,自己只随身带些干粮即便上路。

徐州往北地,真是从本朝国土极南走到极北,路上来回也得月余,见着朱离也只能匆匆,但即便匆匆会面也好过不见。

分别日久,乌桑无处诉说相思,朱离是流放罚做苦役,他也无处诉说心疼,只在心里藏着埋着,这些时日煎熬够久,此刻有了会面希望,他恨不能身上长出一对翅膀,一刻不停地飞过去。

路上风霜雨雪都经过一遍,乌桑一路奔过去竟是一夜客栈也不曾住,他夜里也在马背上颠簸,只困极了在山野里盹上一个时辰便又上路,那两匹马及时换着驮人,这般日夜不息,赶到半路时夜跑死了。

乌桑身上所余银钱不多,尽数用来买马,剩下半吊钱只能用来买点干饼,携着再行上路。

转眼便是二月末三月,南方早是花红柳绿,北地却还草色遥看近却无,虽是正午,北风夹着雪渣子刮过来,还割地人脸疼。

这三匹马虽则已被劳累地骨瘦如柴,却还勉强支撑着,总算将乌桑送到了北地。

北地荒芜,迎面便是一圈荒冢,乌桑驻足看时,恰有人烧罢纸钱,见着他既不是被押解过来的人犯,又不是官差,这般形销骨立,潦倒困顿,胡子拉碴,还顶着一窝乱发,实在也不像是往来商贩的样子,不禁多看几眼,招呼一声:“逃难的?”

乌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找人。”

那人懔艘簧:“找什么人来这里找?这里都是流放过来的犯人挨不住死了的,北地的地面一年有大半年冻着的,挖坑埋起来费劲,大多都大火一烧,骨灰随手洒在这里,谁还能找的着谁!”

原来他以为乌桑是在这荒冢里找人!

乌桑算的杀人不眨眼,听了这话也心里发寒,但听这人诸事熟稔,忍着不适向他打听:“请问,去冬来的人在哪里?”

“去冬?别说去冬,前年冬上,大前年冬上来的人,只要活着的,总不出北地这地方!”他兀自絮叨了一句,又想到什么一般,打量了乌桑几眼,语气十分不善:“去冬来了几十个人,你找哪一个?”

乌桑被他绕的及其不耐烦,但四顾望不到别人,只得和这夹三缠四的人继续问道:“我打问一位从徐州来的,他……很年轻,长得……”

那人哼了一声打断他:“不认识!你要找人自己去找,不过还是劝你回去,这地方天高皇帝远,你要是胡走乱撞碰见了不该碰见的事,就算被人抹了脖子,也无处诉冤!”那人及其怨恨,只差往地上啐上一口,转身就走。

乌桑却一把扯住了那人胳膊:“我只问你,我找的人叫朱离朱存之,他在哪里?”他压着嗓子,声音沙哑阴沉,那人被他扯着,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更是阴郁,分外吓人,竟怔了一下。

朱离年轻英俊,气质不凡,就算是沦为人犯,也不至于淹没人群不被人识,而况此人言语之间对自己尽是愤恨,分明是知而不告的意思。

他不知这人何以对他这等不逊,只当对方是对朱离有怨,且他在这话里可没听这朱离半点安好,他从得知朱离被流放到今日,心上憋着的这一口气半点儿没泄,谁撞上来,都能撞个头破血流。

那人被乌桑拿捏着,还扑腾挣扎了几下,见乌桑拿捏着他的手纹丝不动,也知挣扎无益,斜眼里觑见乌桑神色愈加可怖,眼中红丝遍布,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人找朱离的目的,但也不敢再犟,只怕乌桑动了杀意会取他性命,他拿下巴往一个方向点了一下:“我知道那人,还活着,在那边营里处置牛粪!”

乌桑一把将人推开,一声不出,扯着马缰生生拽着马儿沿着路走了――处置牛粪?朱离怎能做这事情!他怕他再听一句就动手伤人!

那人被他推得摔在冻硬的地面上,好半天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正午只有一个时辰空闲,供犯人吃饭和休憩,过了午时便准时上工,上工时自有官差监视,那时他们除了做工不能轻举妄动,必定要在上工之前将那个闯进来的人拿下才是!

那徐州的小子来了不过四月有余,像方才那样来找他的人,他已见了三批了,原以为这两月安生一点,那些人死了心,就再也不会有人来了,谁知竟还有这等死缠烂打的人,一拨不成又来一拨!

他跑到营房周边时看时辰所剩无几,举起石镐敲得棒棒作响,叫了好几嗓子:“又有人来了,又有人来了!”

不一时营房里就呼啦一下涌出许多人来,大家伸着懒腰问:“什么人?”

那人急着辩解:“不是新人,是来找朱离的人!”

这次大家倒一致团结,呼啦一下全抄起了干活的家伙,七嘴八舌地问:“人在哪里?”

那人往另一边指了指:“我将他骗到那边去了,那边和咱们不对付,最忌惮朱离,他去那里两眼抹黑的找,先能和九指那个暴脾气干起来,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众人都把干活的家伙往地上顿了一下,才要说声走,最后一扇营房的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一人朗声道:“别急。”众人听得这个声音都齐齐回头,正是朱离。

他向来对北地来了新人不感兴趣,是以有人敲镐叫嚷他也不在意,等听说到自己,才慌忙穿衣出来,只听众人义愤填膺:“怕什么,干了那些个杂碎!”

“他再厉害,也挡不住咱们人多,还怕他什么!”

“打过去,打过去!”

朱离伸手止住了众人叫嚷:“先看了再说,你们要去,也得跟着我走。”这地方闭塞穷困,人人心里憋着的火就算干重活也撒不尽,便只有打架斗殴来发泄,他知道劝是劝不住的。

他又进屋携了剑,才点了几个人:“这一去肯定赶不上下午应卯,余下的人要跟苏大人打好招呼,我们去去就来。”

不能去的人虽是不忿,但若无辜旷工,少不了一顿鞭子,天天挨打,这里天气又冷,伤都长不好,实在也怕,只得闷头答应。

北地聚集的都是犯人,不乏逞凶斗狠欺凌别人的,那边养牛管车的人里就有一个九指大汉,脾气暴烈,跋扈嚣张,从不讲理,北地几乎无人敢惹他,连他一起干活的人都仗着势在北地横行霸道。

朱离来了之后那人挑衅,和朱离打过一架,却是朱离手下败将,从此朱离这边的人对朱离五体投地,而九指却对朱离恨得牙根痒痒了。

朱离料想来找自己的无非是陆凛的人。陆凛势败,恨毒了朱家,从徐州到北地这一路,甚至到了北地这里,陆凛残部追杀自己不止一次,这次那些人被引到那九指大汉手里,两方定然斗得不可开交,他还可省些力气了。

他为赶时间一路疾行,等赶到那边时只听得一阵密集的咄咄声,是剑刃与那柄紫檀木手杖撞击的声音,那紫檀木手杖正是九指大汉的武器,那东西质地坚硬,寻常刀剑奈何不得,就是自己手里这柄乌桑赠的利刃,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削了对方手杖二指深一道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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