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合欢
一夜过后,天又热三分。
萧宝珠与封林海许久未见,夫妻二人难免恩爱缠绵一宿。彼时天道虽热,她却眉梢带笑的,每寸肌肤亦透着红光。
也怪不得她这么高兴。在来铃兰之前,为人说三道四得多了,她亦险些将封林海当作了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人。
这时来了京都,随口与婆子打听了几句,才知那周姨娘是孙家府上的下人出身。
许是苦日子过怕了,便凡事巴着贵人谄媚,封林海待她不过泛泛之情,想又是使了些个手段才与之有了一夜之实。
而封林海是有担当的,既怀有了封氏子孙,收她入门全然是责任之内。只是那之后以至今时产子,封林海是再没有碰过周姨娘一个手指头,鉴她在府中操持有功,才相敬如宾,全然没有情分的。
有了封林海的这些话,萧宝珠再是揶揄也无趣了。知他心意未变,如今一切风调雨顺,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周姨娘一早去给萧宝珠请安,日时正卯,封锦云与封锦岫也在花厅中。
封锦云是要去女学的,一直以来,是她两面兼顾,领了家中半数事务。这会儿是封林海提的意,出门时交代她将账房交接给她娘亲,令她今后安心上学。是以她一早便将账簿拿来,正教萧宝珠看过去的账目呢。
厅中两溜六张虎皮樟的交椅,中堂上挂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旁有一张榆木制的八仙桌,桌缘一圈黄花梨椅,封锦岫却正坐在那里头喝粥。
见周姨娘过来问安,三人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活儿去看她。
出于习惯,周姨娘还是先往封锦云身边站去的,后才给萧宝珠维诺地蹲了礼。
封锦岫却见她这个习惯从前是用在自个儿身上的,她原来很是受用,这才叫周氏钻了空子。而今封锦云却端着不偏不倚的距离,饶是周姨娘欲依仗长女的气候惺惺作态,这会儿也不得计成了。
这么一来,封锦岫便觉得让阿姐先来京都坐镇,果然是个不错的决定。
萧宝珠相对来说大度,不知个中曲折,便也不会刻意去为难她。唤她在西一溜的椅上坐下,“今日太早了,带孩子是日夜辛苦的,之后便可少这些礼数,以后也不迟。”
周姨娘点头答应一声“是”。
封锦云便接话道:“姨娘来得也正巧,我正与母亲交接账房事务呢。不知父亲可有跟你说过,这两日需将府中一应大小事务梳理清晰了,一切交由母亲操持。又说对还儿也是好的,姨娘当可抽身出来好生修养一阵子。”
这话说得仿佛极为周姨娘着想,但其实却又是在立威。周姨娘面容僵硬,却仍挤出了笑声,“那是自当的,我尽可麻利一些。”
听完这话,封锦岫便觉得其言行尚在底线之外,是以又轻松挑吃碗里的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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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周姨娘离开花厅,五味杂陈地回去西厢房。在角门边上遇见后罩房过来的顾姨妈,那心中之厌恶登时也不再伪装,全然展于脸面上,真真是变脸比唱戏精彩。
顾姨妈也听说前头的事了,俩眼珠扫着花厅的大门,附去周姨娘跟前声小:“姨娘快别这张脸,叫人看见不好。有事咱回了房说。”
周姨娘也是听她话的,立刻又端着副体贴温柔的架子,边走边小声报怨:“也怪我是个没福气的,没能先遇见老爷,任劳任怨讨好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享了一年的清福,人家里的那个又来了,眼下还是得靠边站。”
顾姨妈道:“姨娘干什么要与那个比福气,却没见她两个都是姑娘么。这老爷的仕途一向顺畅,今后之家业毕竟还是要传给儿子的,您往后想想,不都是您做主了么?”
听了顾姨妈的安慰,周姨娘才略略扯出抹笑容,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