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棋子
安置完明日的事后,又问了几个姑娘的学业功课之类。老太太上了年纪,本还想与祁令洹说说云南那边的况境,可身子骨吃不消,也就命他们各自歇下。
众人碌碌散去。
祁令洹与祁令嘉住东边的菩提院,姑娘丫头们住北边档的厢房。出门后也就分作两道儿了。
姑娘们也多是祁姓孙辈,虽不住在同一府邸,可彼此间的亲络还是及过旁人。祁令舒是中间稍许年长的,带着祁令E闲聊家话,不一会儿就与国公府上的两位姑娘打得火热。孙家两个小姑娘见着热闹,也就厚着脸皮掺和进去,没得旁的顾忌。
身为个外姓县主,李如薏跟在后头插不上话。名衔长这些姑娘一大截,在祁氏面前没得奏效,亲疏差别也在所难免。
可同方才在荣宝斋受的憋屈比来,这会儿好容易放下了那恭顺懂事的架子,整个人已然松快。倒也不在意这个。
祁令萱搭着方晴的手,漫不经心地将这些姑娘看了遭,也因此嫌弃地乜了她一眼。
李如薏知这祁大小姐惯来不做无根无由的事,能邀请她来这俞芳园做客,想必非是吃一顿便饭那么简单。于是越往后退,哈腰在祁令萱身边窃窃聊叨了起来。
“姐姐,如今这天色早呢,国公府时兴这么早就寝不曾?若不然到妹妹房里说说话,打发时间可好?”
祁令萱皱了皱眉,最是厌烦这类本事三两,却故耍小聪明的人。因缓和步子,一语中的道:“妹妹不是在屋里憋得慌么,有话何不就在当下聊问?”
李如薏被点了个无所遁形,一时矫作地陪笑道:“姐姐真是蕙质兰心呢,妹妹这不是干了点糊涂事儿嘛,在内面捡不起话来,又怕给姐姐带来麻烦了。”
祁令萱置若罔闻地笑了两声,不经觉中已与前头的姑娘们拉开了好长的距离。
又接着方才的话道:“妹妹这个话就是妄自菲薄了,那件事谁也没打个过眼,怎么任由旁人说什么就算什么?妹妹若是独占见解行事,被人这样误解过后,岂非全然妹妹之错了?”她有意握住那李如薏的双手,颇有同仇敌忾的况味,“有些事,左不过一张嘴上的厉害。谁还没有个看走了眼?妹妹若灵巧,当能死理儿说活,活理说个感同身受。由人拿捏着,像什么话呢!”
李如薏这才领会祁令萱的意思。总归无人知道那事情之经过,胡说蛮缠,虚虚实实地反诈一通,在不同人的面下,这道理立时就能换个天色。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顿时不得不佩服道:“还是姐姐的话在理,那许云菽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妹妹的委屈也只好白受了。难为她是许老太太的亲表┡,我到底是说不过她的。”
祁令萱知她是明白人,也就不再兜圈子。漫走了两步,将话挑开来明说:“正知你是聪明出色的,方才老太太的意思,你可听明见了?”
李如薏身为外人,也仅仅道听途说个凤毛麟角。当下就猜到或许与封氏那家子有关,只是嘴里又不敢挑出这个话。想必会触了这祁大小姐的逆鳞。
然而无须听她答来,祁令萱眸里的笑意已然逐次冰封了下去,最后化作一抹黑漆漆的暗瞳,底间一团火光。
“二伯不在府中,大事小事皆由许老太太拿主意。瞧着这架势,估摸看上封家那个大姑娘了,有意与洹哥相好一件婚事。”她转头对李如薏提了个醒,“这封锦云与余辰辉才一勾搭上边儿,隔日太后那边就拿你训话了。你且想一想,若叫那丫头攀上洹哥这根高枝儿,就你之前编排的那点破事儿,许老太太又会待你如何?”
照眼下情势,老太太姑且从未将她这二品县主放在眼里,若将来封锦云成了她的孙媳妇儿,有那些梁子在前,必然没得她的好果子吃。又或许她老人家大度大量,可闲言碎语怕是止尽不了,最是怕影响到她父亲与皇亲间的关系,这才真真捅大篓子呀。
李如薏顿时便慌了,“姐姐,老太太竟是这样的意思吗?姐姐将我邀来这俞芳园做客,是否特意告诉我此事,还是已经想出了法子?”她越想越慌,最后两眼通红着,水汽越渐饱和,“姐姐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告诉妹妹,妹妹索性没得姐姐这样灵光,凡事都依姐姐的。”
她到底是个聪明人,被祁令萱唬住了短处,很快就对那大小姐表了忠诚。
而祁令萱呢,整晚上就等着她这句话。封锦云她拿捏不住,这李如薏却能为她钳得死死的。倘若祁令洹最终免不得按例娶妻生子,她隔着同父异母的身份,好不好置喙什么。
可至少,该是一枚听话的棋子,无用的贱内,决不能霎了她的眼。
“我洹哥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平时在他眼中也只有我这个亲妹子。至于你么……”祁令萱小有不悦,眼睑下亦闪现一丝不甘,却还道:“算你因祸得福了,我既瞧不上那封锦云,你若捡得来这个福气,我尽可叫你占个大嫂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