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长辈
一早,国公府的西厢院即有客人到访。
祁令萱托故在房内歇着,夫人便命方晴独去伺候左右。可一进门,屋中寒气令丫头抵不住一个惊颤,碳火烧没了。而她家姑娘抱一件红底兼白梅图案的绒披,端端在太师椅上坐着,竟毫不知觉。
“姑娘,方晴给您添点火吧,可别真真把身子冻坏了。”说着,却是将祁令萱搀往炕上坐下,且拾来条褥为她盖妥。
可祁令萱仿佛对外界不知不察,仅眯了眯眼,“去,把绣篮里的剪刀拿来。”
方晴顿尔,知道这时的姑娘任是谁人都惹不得的。因寻来剪刀便悄然退了下。
而说起祁令萱怀里的这件绒披,原是她昨个从侯府顺手带回的。新婚头天,新妇自是一身焕新拜见长辈,旧时的衣物为丫鬟们抱走涣洗,刚巧为她撞见,三言两语便从对方手中诓来。
琢磨了一宿,终于得来个“麻雀飞{枝”的龌蹉结论。水貂领,狐绒帔。小门小府吃穿用度这般讲究,说到底,也是沾了她洹哥的福。
祁令萱不懂,论身份家境,京都淑女名媛不知比那封锦岫强过多少倍。许云菽她且从不放在眼里,不料从此以后却被一个小丫头压在了脚底下。真真是身份与地位本末倒置,叫那些跳梁小丑上了台面。
更重要的是,祁令洹竟是实打实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这般屈尊降贵,哪里像她心中可望不可即的洹哥?连她都不能觊觎的人,别人当然也休想!
当下剪刀横切而过,只听“嘶啦”一声,膝上的绒披便为戳出个大窟窿。祁令萱歇斯底里,手上力道加重,三下两下,好好一身披子瞬时面目全非,足解一时心头之恨。
而这时,随母亲前来做客的李如薏亦前来探望。外边正传来纪蕊的通传,道:“姑娘,李县主看您来了。”
说罢,过了小会儿,才听祁令萱缓缓答应:“进来吧。”
原本以为这半会儿的功夫,屋内面应收拾整齐,能开门待客了。谁料李如薏携丫鬟进门来时,祁令萱仍在那炕上偎坐着,脚底下一地碎布绒渣,剪刀便在那手边。正是满目疮痍,丝毫没得掩饰的。
李如薏见状登时就愣了,“姐姐,你这……这……”吞吐了几道,这姑娘仍是畏惧祁令萱的,便又将话咽回去。不自然地将丫鬟摒退。
“姐姐怎么竟一人在房中呢,听表姑母说你身子不痛快,便来看看姐姐。何苦还在劳心操神?”李如薏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祁令萱指教出来的,当能明白自己是来错了时辰。便只好将来意烂在了肚子里。
果然就见祁令萱今日神态抱恙,且对她极其不待见,险只差关门送客了。
“有什么事就说罢,在我面下,有什么好掖着的。”
李如薏便瘪瘪嘴笑,何尝听不出这话内之嫌弃,“这不是赶上年关了嘛,亲戚间走动走动也是必要的……其实就是娘亲为妹妹了定了门亲事,说是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这趟走动,顺便也来递请帖给姐姐,还望姐姐届时得空一块去顽呢。”其实,也是有旧事勿提之意,不过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祁令萱笑得冷恻,“大理寺卿?”
一届小小三品官署,竟也好意思拿来与她显摆。祁令萱瞧不上,也没想过说给句好听的贺词。
李如薏当是十分知趣的,因叹道:“虽然说官爵低了点,但幸好也是万岁面前提得上名儿的人物。毕竟妹妹也是太后封的二品县主,实在不好,也很难给人府上做妾不是。姐姐也没得再笑话妹子了。”
先前贪图祁令洹府上门楣的事,与祁令萱一并作威作福没得下文。以为有朝一日登堂入室晋侯府夫人,结果叫封锦岫捷足先登,入了正房。为妾为婢,她是断断拉不下这身段的。
祁令萱自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难得给半点笑脸。“你中意便好,倒无须特来问过我。”一语断寒暄,仿佛便是下了逐客令。
李如薏善解人意,这就起身告辞去。
临了,又实在为这大姑娘当下形容担心不已,便斗胆多了一嘴,“其实,洹表哥成婚毕竟是件喜事,萱姐一直以来不就愁心这件么。反观萱姐现下,方才听表姑母提及几个好人家,约莫是为姐姐说亲事呢。以姐姐端姿颐容,天之骄子,说不定哪一时就喜结良缘了。凡事,还不如是放宽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