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动摇

转机是一则在筵席上听来的消息。

祁令萱身为祁国公嫡长女，人脉来往自然是全京都屈指可数的。各路消息累积成不大不小的故事框架，她按兵不动，顺藤摸瓜，也算拼凑出丁点儿重含量的出路来。

这日一早，祁令萱重整旗鼓又来了忠勇侯府内请安。

出门前，孙氏一早与她叮嘱过，说今日有贵客公子前来，是来给她议相婚事的，叫她切勿在外贪玩。

可她却一脸不屑――青年才俊吗？能比得过她洹哥再说。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祁令萱一如往常般到携香居给许氏请安，奉茶、捶腿，又陪许老太太闲聊家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仍不见她那位二嫂的踪迹。她悄悄去看老太太的脸色，绿中发紫，俨然是动了真怒。

“你去命人看看，洹儿前阵子南下巡视，他那宝贝媳妇儿是不是也跟着一道去了？”

老太太愈坐不住，用完早膳，隐着半分怒气命昌平家的去玉岚居喊人。

祁先勇不在，祁令洹又奉旨南下，府里虽不像旁的府中繁文缛节章法苛刻，可她这个祖母尚且健在，岫儿这孩子三番五次犯些个不成体统的事误，便是来日她撒手西去，又怎放心将这府中主事交由给她呢。

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机灵聪敏，每每却在要紧关头犯困生懒，难说让人消停不操心。

祁令萱正说时机凑巧呢，体贴大方地劝老太太莫要生气，说：“如今年份大好，不比当年拼打天下餐风露宿，现今普通人家的小姐少爷各个儿尚且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况是官家小姐呢，毕竟，岁数也在这儿，不是人人能都像礼部尚书府的少夫人，年纪轻轻就被今上封个五品宜人，奶奶凡事还是想开一些得好。”

为她这么刻意一提，老太太终是勾起来了一丝回忆。

问道：“你口中那余家公子的夫人，就是锦云吧，我记得那孩子像是在礼部供郎中一职，正五品的官阶，怎么，锦云那孩子如今也是诰命在身了？”

祁令萱不遗欢喜道：“正是呢，余府老夫人也是一并受封的，眼下是五品宜人，若那余大公子将来继父衣钵，锦云该领二品淑人的诰命了。”

在祁氏这一朝，对官员之妻的加封前提，一惯以府中官员功德善绩来衡量。再者，也有妇人德行体才堪当女子之表率的。封授诰命，无实权却有俸禄，文书用绘四季花的角轴呈来，奉天诰命，满府上下的荣耀。

遥想许氏当年为侯府正房夫人，位份尊贵惹人羡慕，但也是年过不惑才得皇帝亲封一品诰命的。封锦云这个岁数，委实算年轻的了。

“那孩子以前就十分懂事，这也是她的福分。”

虽说是福分，可人的优胜心往往却不似口中那般坦然，祁令萱深谙此道理，撇了这话又另起其他，道：“奶奶怕是许久不见那封锦云了吧，前些日子，萱儿也只从余府出事的时候听说过她的消息，后来又听外人闲口话聊，说她那肚子看去像个小小陀螺尖儿，老人们说，这胎里头怀的定是个男孩儿，头胎得子，这福分才真是叫人羡慕呢。若当初……”

若当初顺遂老太太的心意，祁令洹娶的是封家里这位大姑娘，想来那些个福分就属他们祁家，而非余氏。

人心便是如此，二择其一，往往是一条路走到黑最为纯粹轻便，倘若半路上又冒出个“追悔莫及”的事物，且又是从前错过的一个，那滋味正是食不知味，眼青得很。

祁令萱这回说得没错，若当初祁令洹娶的是封锦云，也许再过不久，她许氏定然是承欢膝下子孙满堂了，更不用说为侯府无后之事白生担忧。

可那时候偏偏不是，反观她准可进府的封锦岫，无论拧出哪一方面来单瞧，无一不是差强人意不尽如人。

失望也是从对比开始的。

老太太不说话了，拉着脸色大口喝茶。昌平家的前去喊人还未回来，一时却见她顿感坐闲不住，眉头又深沉了两分。

事情已到临门一脚的时候，祁令萱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名面，掏心掏肺好似为了侯府大义一般，道：“事到如今，倒是可惜了洹哥守身如玉的一人，若早年间奶奶为洹哥安排一二通房或纳一房侧室，说不定，奶奶赶早就在侯府安闲做□□母了，可惜了现在，就算是亡羊补牢，恐怕也是来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