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付之东流
月孤教的即位仪式，是立教以来最盛世的一次召会，数十万教徒聚于大殿之下一片肃杀，曾一手遮天的断南天此时高高在上，而容非翎则阴着脸站在一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今日是我月孤传位之日，老夫原本意是从三位堂主中选出，可如今老夫变了意向，决议传位于完颜，众教徒听命，今后要好生辅佐新教主，盛我月孤，为令者杀无赦。”
“尔等愿誓死追随教主，盛我月孤，昌我月孤。”殿下臣服之声震耳欲聋，跪拜如山倒，容非翎颤抖着攥到流血的拳头，眼睁睁看着就连叶无痕和云破影也单膝跪于完颜澈，再抬起头却撞进完颜澈那深邃的眸子里，此时那目光庞大黑暗到仿佛要吞噬自己一般，我不会跪你，完颜澈！你死了这条心吧。
“容非翎，为何不拜新教主！”断南天瞬间勃然大怒。
“断南天！”容非翎忽猖狂的笑道，既然即位已成，他也不必再把断南天放在眼里，“完颜澈是我派来杀你的，你如今苟延残喘的样子，尽在我意料中。”
“一派胡言！老夫今日非杀你不可！”断南天怒吼一声，隔空便束缚住容非翎甩出仗远，容非翎一口鲜血吐出勉强撑起身体，下一刻却看到断南天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吸了过去，只见完颜澈血红着眸子，仿佛入了魔一般，带着毫无情感的绝美笑意，让人只看着便觉阴森惧怕，“你...你这妖孽。他说的可是真？”断南天直觉血液在被抽干，挣扎中难以置信的咆哮道。
“千真万确。”完颜澈美目暗红，嫣然一笑，“我本想留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无论我有多生气，也舍不得碰他一根头发丝的宝贝。”拂袖一挥，灰飞烟灭，连尸体的残渣都不见一粒。
这一幕看的容非翎募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到心惊肉跳，他一向不是断南天的对手，当今武林他属天下第一，可如今...完颜澈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将他化为乌有，意识到完颜澈如今已修成气候，硬碰硬无非是以卵击石，容非翎暗自运着全部的内力，强忍着腹中的痛楚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洋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虚弱样子，完颜澈好像中了计，一步一步的逼近。
容非翎心中阴狠的一笑，默默的数着对方的脚步。
五步。完颜澈，我承认你不一样，你居然可以让我从未有过的安心，可越是如此我越要杀你，我不要一个人仇人给的安心，更不会在仇人面前卸下盔甲。
四步。完颜澈，我从未害怕过谁，哪怕是如临大敌，可我深深的惧怕你，无论是你的不可一世，还是那句我要你，如此坚定势在必得，你好像可以轻易毁掉一切，更可以轻易得到一切...
三步。完颜澈，也许我永远不会明白你为何会原谅我，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如果是我，当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两步。完颜澈，我失去的一切和你要的心意相比，微不足道，没有人可以毁掉属于我的天下，我偏要高处不胜寒。
一步。完颜澈...完颜澈......你本该死。
当完颜澈踏上最后一步，伸手妄图将容非翎揽入怀中，却忽觉身子一凉，温热的血液瞬间打透了白色的衣裳。
“完颜！！”堂下的叶无痕和云破影撕心裂肺的咆哮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容非翎一剑刺穿他的身体，可仿佛天地间被完颜澈立上了一座无形的屏障，谁也无法靠近他们。
容非翎看着那血液如胭脂水墨一般，一圈一圈的扩大，闭上眼睛释然的沉沉叹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之后笑的有些癫狂，“完颜澈，千算万算你也有算失策的时候，我等着你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完颜澈抬起变的死寂一片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看，“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当然...当然了。容非翎本可以毫不犹疑的回答他，可不知怎的，他身前那大片的血红染的容非翎心中莫名一阵憋闷，仿佛要窒息一般，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我问你，你就真的想让我死吗？回答我！”完颜澈血红了眸子，惊天动天一声咆哮，伴随着骇人的强大气场迸发出，瞬间天空白昼骤如黑夜，天地间电闪雷鸣，地面四分五裂的绽裂开来，仿佛就要被他毁于一旦，而早已经被吓傻了眼的容非翎，捂着耳朵眼睁睁的看着完颜澈，听着他撕心裂肺的一声低吼，将穿透身体的剑全数拔出，之后衣裳上的血晕渐渐消失，可却好似蔓延到了眼睛，“容非翎，你杀不了我。”
看着那伤口慢慢的愈合，容非翎意识到大事不妙，完颜澈一旦真的动怒起来居然是天塌地陷，而且他还是不死之身，明知和他斗下去必死无疑，容非翎一咬牙转身就跑，可是完颜澈怎可能善罢甘休，如鬼魅般追上去。
容非翎发现四周竟都是他设下的无形屏障，仿佛天罗地网，唯独有一条路可走，明知是完颜澈故意留下来的，可容非翎来不及多想便朝自己的寝宫跑去，跑进内室紧紧的用背抵在门上，却被完颜澈轻易的推开走了进来，容非翎终于忍无可忍的跑到床榻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给他，“给你解药，给你给你。”
完颜澈轻笑一声接过那小瓶子，在手中捏碎，“我说过，我要的是你的心意，解药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我没兴趣与你谈心意！是男人就敞开说亮话，你到底想干嘛！”容非翎警惕的看着他，强提真气质问道。
“我想干嘛？容非翎，是不是我宠你宠到你都忘了我是谁了，我幕家三条人命尽丧你手中，你说我要干嘛！”完颜澈好心的提醒道。
这是完颜澈第一次亲手彻底揭开那道疤，却是在容非翎明知道自己早无胜算的时候，心下不免惊慌一片，表面强装镇定，“完颜澈，你少血口喷人，我只杀了幕奉天。”
“可我娘和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也因你而死。”完颜澈只咬的牙齿生生作响，一步一步的逼近。
容非翎心虚的后退却发现无处可逃，难道......难道非要逼着他用最耻辱的方法保命吗？“完颜澈，我对你有杀父之仇，可你对我还有夺妻之恨！你我算扯平了！”
完颜澈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我幕家三条人命，岂能是你的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完颜澈！我说了你娘的死与我没关系！”容非翎想着撇开轻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眼看着完颜澈根本没有饶过自己的意思，终于万念俱灰，狠狠的咬破嘴唇残忍绝望的笑道，“天下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娘怀着孩子，幕奉天死了她便无心承受打击，我也怀着你的孩子，可你要是死了...我活的更好。”
此话一出，天地间骤然宁静，一切都恢复了原貌，完颜澈那血红的眸子一瞬间退去，好像在试探似的开口，温柔到滴出水来的语气，“非翎，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实在不介意幕家人再失一命于我手上。”话落，容非翎眼中破碎掉了什么，没想到沦落今天，他要如此在完颜澈面前苟活，万箭穿心一般的耻辱感让他宛如凌迟，陌生不甘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你怀孕了？！”完颜澈如当头激了一盆冷水，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他，温热的手掌轻抚上他尚且平坦的小腹，细细感受，不久完颜澈那绝美的脸上惊喜交加，“非翎...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居然忘了我可以让男人孕育子嗣，让你受委屈了。”
容非翎实在是无法与他分享这份愉悦，尤其刚刚还你死我活的两人，现在却被他紧揽在怀中，轻抚着小腹，听着那异常刺耳的两个字，他从头到尾只觉是耻辱，低头看着他的手冷漠的开口，“摸够了吗？”
完颜澈不舍得放下手，却将他一把搂入怀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吓坏你和孩子了吧。”
容非翎听他的话，瞬间一身冷汗，恼羞成怒，“完颜澈，你别得寸进尺！不杀我了你就快点滚出去。”
完颜澈根本两耳不闻，将他整个人融进身体里，满是幸福的低念道，“非翎，我要当爹了，而且还是你怀了我的孩子，我怎能不高兴，我再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天下更不会有人敢伤害于你，有我在，你有我在。”
完颜澈满满幸福要溢出来的样子，容非翎说不动容那是假的，甚至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打断他，只能默默的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量，真不明白他那么单薄的身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好像要把自己勒进骨头里，也许是过于安心所以鬼迷了心窍，容非翎心下忽然一闪而过幸好他没死的想法，意识到以后自己也吓了一跳，胳膊便用了力推开了他，“你出去吧，我静一静。”
完颜澈见他忽然情绪很低落的偏过头去，可能是刚刚真的吓到他了，心下愧疚又心疼，可又知怀孕的人总是多愁善感，还是顺着为妙，“好，我走，你好好休息。晚些我们一起用膳。”
容非翎被他如此自然而然惹到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出去。”听到关门的声音，容非翎才无力的坐下来，忽有一种一切都结束的空虚感，完颜澈最终还是报了仇，他不着痕迹的摧毁了所有，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瞬间付之东流，就好像被生生挖空了心，可让容非翎无法接受的是，即便这样，他刚刚居然会庆幸幸好他没死，颓败的闭上眼睛，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