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旧日皇宫(六) - 快穿之弄死剧情君 - 醉又何妨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42章 旧日皇宫(六)

宁予辰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道:“这只小狗是殿下的?”

林徵脸色一僵,眼睛瞟过宁予辰安抚小狗时轻柔的动作,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挺起胸,外强中干地道:“那又如何?”

宁予辰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根大棒槌,直通通地道:“它要死了。”

林徵愣了愣,他到底还小,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急了,顾不得再跟宁予辰较劲,扑过来凑到他的身边,急道:“这东西怎么这么容易死,摔一下就不行了。你快给它治治啊!”

宁予辰道:“治不活了。”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小狗的头,将它抱起来,向林徵的方向递了递,道:“殿下,你要和它道个别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团毛绒绒的、虚弱的小生命在宁予辰的手中,突然让林徵有种不敢面对的感觉,他条件反射般地向后躲了躲,生硬道:“不要,拿开!”

大概是被他的呵斥声吓到了,小狗微微一颤,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叫声。

林徵紧紧抿上了嘴,又忍不住看了它一眼。

宁予辰轻声道:“殿下,请你看看它的眼睛。”

他的话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林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看进了小狗漆黑的眼睛里。

宁予辰轻声叹息:“你看,其实它也很渴望能够活下来……”

宫中死的人太多了――太监、宫女、甚至尊贵如皇妃、皇子,几乎隔三差五的总会有一条人命无缘无故地消失,左右是没有关系的人,林徵从来没有十分在意过。既然连人命都顾不得,当然也就更加没有像这样,纡尊降贵地蹲下来,去凝视一只小动物濒死的眼神。

他第一次发现,狗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里,居然也会承载着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强烈的生的渴望,对于死亡的畏惧,对于伤害的痛苦……不舍,迷茫,懵懂与无辜交织,让他幼小的内心,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巨大的酸楚。

那双眼睛一点一点变得黯淡,失去光彩,小狗死了。

林徵怔然良久,一时间竟然觉得怅然若失,他反手一抹,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顿时羞愤不已,别过头去狠狠用袖子擦脸。

宁予辰却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殿下,其实随便抹杀一条无辜的生命,并不好玩。”

林徵愣了愣,他的脾气一向有些急躁,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应该为了宁予辰这样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蹬鼻子上脸的说教而感到愤怒,然而当他看到对方那张俊美无伦的面庞时,还没等发火,辩解却已经脱口而出:“其实……我不是有意要摔它的,是郑师傅说小狗趴在栏杆上哆哆嗦嗦的样子很有趣,他把小狗放上去好几次都没有事,又让我来试试……我本来没想松手,他笑我胆小……”

郑师傅?是谁?太子的教习老师?他会是林澄派来故意要教歪太子的人吗?现在又跑哪去了?宁予辰心里面一时转过了好几个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就好象根本不在乎这个人似的,淡淡道:“殿下大了,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有的事是不是好玩应该有你自己的判断力,不是吗?”

“你把嘴给我闭上!”

林徵听见那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心中先是一热,跟着却又发现对方的语气中竟然带着对自己的丝丝不满,顿时又恼怒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无论郑师傅怎样说了,自己都是不可能完全将责任推卸出去的,只是在这个刚刚相识不久的侍卫面前,一下子被揭开了小心思,竟然使他格外在意起来,连“孤”的自称都忘了:“谁要你管我的事?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我?一条狗算什么?我父王母妃都死了,皇叔把我一个人接到宫里,在很多人心目中,我怕是连狗都不如!我欺负不了别人还欺负不了狗吗?你个小侍卫又算什么,信不信我下令把你也给杀了!”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

林徵愕然道:“你在说什么?”

“……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宁予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这段宣言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竟然是意外的应景,宁予辰觉得自己不光是想要给面前这个又熊又中二的小太子来灌一碗鸡汤,而在他轻声念诵起这番话的时候,似乎内心深处也有一些什么东西忽然破茧了一般。

我们可以卑微,但不能屈服。

依稀之间,也好像是谁,曾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出过这样一句话。

林徵沉默下来,十一岁,对于皇家的男子来说已经不属于一个少不更事的年纪,他其实是可以隐约领会宁予辰的意思的,心中受到了些许触动。他觉得这个好看的侍卫跟身边那些人都不一样,有点想亲近,又有点抹不开面子,半晌才闷闷地道:“你一个小侍卫,敢这样教训孤,真的不怕死吗?”

宁予辰弯了弯眼睛,坦诚地道:“那是因为臣已经发现殿下其实是个心地纯良之人。如果殿下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一脸兴奋,大声呼喝,那么我会跪下来向你行礼,并且还要称赞殿下的玩法新鲜有趣。”

林徵的三观再次受到颠覆,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这人究竟是好是坏,震惊地瞪大眼睛,道:“你……”

“林徵!”冷不防一个人从另一头转了出来。

这个世上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的除了当今皇上再无他人,林徵身体一个哆嗦,呐呐道:“皇叔……”

宁予辰则条件反射地行礼:“叩见陛……”

说到一半,又被拦住了。

林湛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拎起来,脸上冷冷淡淡的,语气却温柔的近乎暧昧:“若是下次再忘了,便要罚你了。”

宁予辰:“……”

这年头,太懂礼貌也是错。

林湛道:“林徵,东宫里的人找你已经快要找疯了,你却在这里胡闹,还以为自己是五六岁的顽童吗?还不给朕回去。”

他扶在宁予辰手臂上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虽然在同林徵说话,但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宁予辰的面庞,那双又黑又深的眸子里似乎盛满了今夜的星光,亮的耀眼。

林湛的口气算不上严厉,但他一向不苟言笑惯了,林徵不敢违抗,连忙答应一声,收敛了刚才那副欠揍的德行,乖巧地退下。

只是他到底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在走出几步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从另一个角度发现林湛背在身后的那一只手攥的紧紧的,借着明朗的月光甚至可以看到那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他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就要呼之欲出的东西。

林徵从来没有见过皇叔这个样子过,心中有些惊愕,然而到底不敢停留,踟躇片刻,还是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林徵走后,林湛放开宁予辰,将右臂上搭着的一件披风取下来抖开,十分熟练地披在了宁予辰的身上,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了一句:“还是总不知道多穿些衣裳。”

他拿的这件披风花纹精致,颜色素淡,没有丝毫皇家的标识,一看就是特意给宁予辰送的,宁予辰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干笑道:“臣惶恐。”

林湛正在认真给他系着领口处的带子,手下微微加了点力气:“别乱动。”

他抬眼看着宁予辰,唇角扬起,声音中也含了几分笑意:“你惶恐,你这人居然还会惶恐吗?没看出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客客套套的可就有点矫情了,宁予辰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今天非得把林湛这是什么毛病给弄明白了不可,不然这种神经病的状态很容易一个传染俩,于是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皇上这是把我当成岳王了吗?昔日之事臣曾经有所耳闻,但其实我虽然可能长的和他有点像,却并不是……”

“没有什么一往情深。”林湛一点也不想背这个锅,然而又不大好解释,表情有点懊恼:“在我的心目中,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任何人,我根本就没见过林渲。”

宁予辰:“……”

要说没见过,那可就有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叫人还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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