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华淇闭上眼睛,一滴泪从脸颊滑下,头痛欲裂,耳边又响起尖锐的鸣声。
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的碎木,破损的门扉,可以看出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墙角处窝着三个人,华淇心中仅存的侥幸,蹭的,没了。
视线开始模糊,他摇晃着身子走过去,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武悦悦刚上前半步要去扶,被邵子拦了下来。
血污的脸,九清被一剑抹了脖子,躺在冯李景的身边,空洞的眼珠仿佛一直盯着华淇。冯李景背后插着一只剑,怀里护着一个人。华淇翻开背对着他的冯李景,看到一把剑,贯穿了冯李景的身体,刺进了沈影的身体里。
耳边是刺耳的鸣声,眼睛阵阵发黑,喉咙很痛,华淇隐约听到某个男人的嚎叫,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
他以为他让九清有了安身之处,信誓旦旦的让他安心,他处心积虑让他们远离魔教,为什么还要遭此一祸?
一切都错在他华淇的身上,是他引来了杀身之祸,若华淇不是华弧镖局的大当家,今天镖局会依然正常开业,生意红火。是他!是他让他们平白死去,是他让他们的家人饱受亲人离别的痛苦!
华淇哭到撕心裂肺,他用力捶着地板,在地板上留下血印,他不断的发出嚎叫,仿佛丧子的狼。
他华淇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了,他的温情也随之殆尽,找不回来了。如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漫无边际的黑暗正在吞噬他,他无力挣扎,沉沦于其中,连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
武悦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华淇,魔教教主,魔尊,仿佛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定是个生下了就是冷酷无情的人。
然人非草木,岂能无感?
心再硬的人,也会有一席软处,而如今这软处被人狠心挖掉,血淋淋的留下一个空洞,迫使他成为一个冰冷的人。
再想想,眼前跪在那,蜷着身体痛哭的人,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少年罢了,到底有什么道理,要让一个仅仅活了十几年的少年,经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哭声渐渐变小,华淇擦了擦鼻涕眼泪,招招手示意武悦悦扶他起来。
眼睛哭肿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查到什么么?”
“他们把尸体都搬走了,没留下有用的东西。”邵子回道,“不过,据探子报,那些叛徒和天山派掌门以及青城派掌门,昨晚都有动作。”
“嗯。”华淇握紧了双拳,“薛诗郎呢?”
“甩掉了看着他的人,不过已经在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是他透露的。”华淇肯定道,他自嘲的笑了笑,“当初知道他是杀害黄盈的人,就不应该留下他,没想到一时的慈悲,给自己留下了个祸害……”
华淇一顿,想起之前的罗斯。
一时的慈悲,留下了绝命的祸害。
华淇继续道:“叫兄弟们都准备好,等着。”
“等什么?”
“一场恶战。”
于澜清回到陌石城时,已是半月后。现在局势紧张,连不参与江湖事的寻常百姓都有预感,大事即将降临。
大街小巷依然忙活着自己的事,茶馆处,华弧镖局的事成了大家喝茶吃酒时的谈资。
“华弧镖局这是惹着谁了?满门被灭,这得有多大仇啊!”
“你可不知道,这华弧镖局背后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嚯,难不成还是当今圣上不成?”
“瞎说!”那人压低声音,“是魔教!”
“真的假的,你这嘴炮可不靠谱,没准你编呢你。”
“诶,这我可是真真切切听来的!只不过那时没胆子说。”
旁人一听,不住往他那边靠过去,啃着瓜子听说书似的。
“那晚我打更,路过华弧镖局门口,看里面灯火通明,嘈杂不断,心想这都半夜三更了,还办宴会呢。正准备走,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听一人吼道‘勾结魔教,罪该万死’,我没忍住好奇,就凑近了些,你猜怎么着?门口躺着俩死人!”那人激动得喷了一口唾沫星子,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霎时脸白了几分。
“然后呢?”众人问。
“然后我就赶紧跑了呗!”
“切。”一人忍不住翻白眼,“我看你是瞎编的吧!”
被说的那人不服,刚想反驳,另一人又道:“这么说来,我好像也看见过魔教来这。”
众人又来了兴趣:“说说说,怎么回事?”
那人皱着眉回忆:“那天一早,我刚从酒馆出来,想找个地方撒泡尿。撒到半,听到一特凄惨的哭声,我心想谁家娃大早上哭哇哇的,提着裤子寻着那声音过去,发现就是从镖局里传出来的,那门口站的人,就是魔教的人!”
“你怎知道那是魔教的人?”
“那种古怪的打扮,不是魔教是谁?”
众人纷纷赞同。
李忡睿坐在远处,喝尽最后一口茶,将银两放在桌子上,走了。
镖局已经重新整顿好,剩下的一些弟兄被召了回来,镖局又重新有了人息,只不过里里外外都透着些沉闷。重新选出来的大当家是玉狐狸。
华淇把她赎回来,看着玉狐狸那双不断淌出泪水的眼睛,交代她管好镖局,每月定期给死去兄弟的亲人送些银子,不要再干以前的暗镖,真真正正做一个不入江湖事的镖局。
从此他华淇,再也不是华弧镖局的大当家。
于澜清回来时,尸体已经被华淇抬走,埋在城外的山中。
李公公是根老油条,斗了这么久,依然没有足够的把柄可以扳倒他。好在皇帝选择相信于澜清,皇帝也是个聪明人,于澜清挖了渠道,皇帝的思路就能像水一样贯通下去,仔细想想,那位整日在自己身边的李公公,也不是一点破绽没有。循着那些蛛丝马迹细想下去,再查下去,连皇帝都有些毛骨悚然。
可姜还是老的辣,李公公跟了两位皇帝,在宫中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