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父亲喝过茅台酒张记书
父亲张齐贤爱喝“两口”在俺全村是有名的。
解放前,俺家非常穷,为了生计,父亲不得不干些推车、挑担、卖小鸡儿、卖凉粉儿的营生。有时赚个小钱,除了吃个烧饼、来碗羊汤的父亲偶尔也会弄两盅酒,以解劳顿疲乏。
解放后,随着物质生活不断提高,父亲几乎每天都喝一点。酒菜很简单,有时一盘小菜,有时一个咸鸡蛋,但父亲喝得津津有味。还常常感叹:“真是在天顶上过日子呀,比旧社会大地主赵老三还强呢!”
后来,父亲当了村干部,迎来送往就更少不了推杯换盏。
知道父亲爱这口,我长大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家都忘不了给父亲带点酒。到外地出差,更惦记着买两瓶当地名酒捎给父亲。于是,衡水老白干、杜康、刘伶醉、汾酒、竹叶青等名酒都成了父亲美好记忆的一部分,也成了他夸赞我是个孝子的资本。
有一年中秋节,我和弟弟新书回老家与父亲同饮,酒桌上父亲十分感慨地说:“中国好酒喝过不少了,唯独没有喝过‘茅台’,啥时候能喝一回,这辈子就算齐了。听说周恩来总理招待外宾都喝这酒呢!”
我和弟弟默默地记在心里。那个时代,好烟好酒凭票供应,弄瓶茅台酒比登天还难,有啥办法呢?从此,能让父亲喝上瓶茅台酒成了我最大的心愿。
一晃几年过去,这年春节,我遇到了一位旧友,他刚刚调到市政府工作,主管后勤。他对我说,过节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我就把买一瓶茅台酒孝敬父亲的想法说了出来。朋友说:“试试看,争取满足你的要求。”结果,一周后,他喜滋滋地塞给我一张茅台酒票,并告诉我,这是专供市委主要领导的,每人一张票。这张票是一个不爱喝酒的领导让出来的。我听了非常感动。
当我用工资的1/3——12元钱买回这瓶茅台酒,交给父亲时,几乎轰动了半个村子。父亲拿在手里左瞧右看,然后让酒友们一个个传着看了个够。年三十晚上,父亲把全村爱喝酒的人都请到了家里,每人一杯,不多不少,然后再喝别的酒。那天,很多人都喝高了,大年初一,那些人的脸上还燃烧着幸福的红晕。
事后,这个茅台空酒瓶也成了父亲的宝贝,每次打散酒,都拎着它,似乎灌进去的还是那次茅台的记忆。
后来,改革开放,市场繁荣,再不用凭票买酒了。父亲却拒绝了我为他再买“茅台”的想法。他说:“好酒不易多喝,喝多了记忆就不深了,何况又那么贵。”
父亲是1990年过世的,临终前他对站在他病床前的我们兄弟姊妹感慨地说:“草木一秋,人生一世,转眼即过啊。我这一生没白活,连茅台酒都喝了,还有什么呢?‘茅台’是咱们的国酒,是为国家添彩的酒,你们要好好工作,做出名堂来,像茅台酒一样有名分。”我们兄弟姊妹频频点头。
父亲去世后,为他入殓时,我把这个茅台空酒瓶也装进了他的棺材,让他心目中这个具有着某种象征意义的物什和他那段美好的记忆一起不朽。
##1#3戌卷酒趣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