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尤金哑然，这些他从没听他的父亲母亲和他讲过，也没听过他的剑术老师、伙伴讲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质疑哈瑞斯说的是否真实，而是下意识去反驳：“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抹杀他做过的一切。”

一时间，过道中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尤金打了个哆嗦：“哈瑞斯，你怎么了？”

哈瑞斯似乎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尤金也松了口气，大步往前走，直到哈瑞斯身前，他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脸。

他的双眼中全是他理解不了的哀伤，金发竟然有些暗淡。

“小龙展翼后，在龙的要求下立刻离开了洪都山脉。龙终究敌不过你们的讨伐军，最后他用这柄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结束了生命。”

尤金的心脏开始狂跳，他的脑袋有些嗡鸣。

他听到自己问：“后来呢？”

哈瑞斯笑了下，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个吻：“这次换我来问你，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尤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探险。”

他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不告诉哈瑞斯自己是来找龙、杀龙的？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还是哈瑞斯打破了寂静。

“小龙还小，不会化形，于是飞了一圈又飞回了洪都山脉。他藏在一边，看着人类讨伐军追着龙进了行宫，看着龙不愿被人类杀死于是用这把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看着法师试图封印龙，阴差阳错间将刻纹烙在了这把剑上，于是小龙趁乱带走了剑，留下了龙的身体，被他们瓜分。”

“小龙偷偷藏在洪都山脉附近，等待着讨伐军狂欢完毕拖着龙四分五裂的身体离开后，回到了行宫。他搬走他父亲给他留下的财宝，来到了这里。”哈瑞斯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他本来打算去报仇，于是他可以化形后，去了艾泽瑞尔大陆。”

尤金说：“龙消失三百年了。”

“对，”哈瑞斯说着转过了身，他抬起了手，他身前高高悬挂的火把全熄灭了，只剩下一条幽深漆黑，深不见底的通道：“他放弃了。”

“你走吧。”

“不！”尤金的脑袋更疼了，可他却立刻给自己找到了借口：“我还没有找到我家传的红宝石，我不能离开！”

红宝石？他一直在找的是红宝石！哈瑞斯的脚步一顿，他笑了下，脸上却满是讽刺。他伸手拔下自己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头也不回的抛在身后，声音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中有些飘渺：“你找到了，走吧。”

尤金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的身后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道路，可背道而驰的哈瑞斯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男人一直戴在右手上、自己不只见过一次的红宝石戒指咕噜咕噜的滚到了自己的脚边，明暗的交界处。

他有些僵硬的看着，脑子中的嗡鸣声终于小了些。他蹲下身子，用力的从戒指上的卡扣中抠出了镶嵌在上面的红宝石，放在了自己的佩剑上的凹槽里，轻轻一按，发出了“咔”的声响。

尤金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和哈瑞斯说过，自己到底丢了什么，只是埋头在那个金海中找，他发誓最开始他真的只想找到后离开。

他又想起哈瑞斯给他讲他父亲的游记，讲艾泽瑞尔大陆的风土人情；想起来麦琪叫哈瑞斯小主人，安妮对他毕恭毕敬，莉莉对他的仰慕；想起自己半夜抱着他过于温暖的身体；想起他说果园、行宫、土地、花园、财宝都是他的；想起来他说龙对人很好。

少年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他的身边，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尤金匆忙擦掉眼泪，对安妮说：“我还欠他一句对不起，很抱歉，我真的不应该那么说他，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龙，也不知道小龙就是他的父亲，安妮。”

安妮点了点头，她拿出了自己的本子，给他看了上面的字。

“主人让你离开。”

尤金咬着牙，看向安妮：“哈瑞斯是我的朋友，请你让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我就会离开。”

安妮只是摸着他的头。

尤金不知道自己在说给谁听：“如果是哈瑞斯，龙对人确实很好。”

安妮微笑着拉起尤金，后退了一步，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尤金说，他把自己的佩剑插入剑鞘，手中紧紧的攥着戒托。

他向安妮行了绅士礼，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