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二章
王阔海怎么说都不愿意留在部队继续苦练了,他用了关系,又丢下此生目前唯一一次的脸皮,对他的母亲哭诉着用夸张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每日训练的苦,“妈,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说真的,我真的不是这块料,我上学学习不好,可是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像爸一样自己开个小公司,自己付出努力看着公司一步步被壮大。妈,前些时候做任务,我险些就死了。”
王阔海抱头,在一片黑暗的寝室哭出声来,颤抖的音色显示着他的害怕,他说:“妈,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爆炸的热浪直接铺天盖地的往我这里袭来,面临死亡的恐惧……要不是教官,要不是教官凶神拉了我一把,早在一年前,我就该死了啊妈。”
黑暗里唯有手里发着光,手机里的那头是王阔海的母亲。王阔海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叛逆准备手机随时藏着真是太棒了。
王阔海怕死,这么多年的洗脑依旧没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哪怕他的教官是阿宽式教育。他拥有优秀的手段与体魄,却没有一颗能克服死亡恐惧的内心。但也许原因也很简单,人本来就怕死,一旦经历了死亡的恐惧肯定是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活下来,因为那是一生的阴影。
幸运的是,王阔海的妈妈也是听过阿宽的演讲的其中一人,她立刻就同意了儿子,她不希望自己亲爱的儿子某一天会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手续办理的非常快,王阔海很轻松的就退役了。
临走前他与阿宽告别,阿宽靠在一棵树下,距离他从医院出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他撑着树干看着远处新进来的人训练,看着他们撑着身体努力的样子,最后笑着转过头问:“这五年感觉怎么样?”
“报告教官,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又重生了。”王阔海朝他敬礼,严肃着却又笑嘻嘻的回答他,“教官,您不介意我不遵守部队规矩那套吧。”
阿宽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他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这个回答我一点都不喜欢,因为看起来像您的敷衍。”王阔海笑着回答,他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抉择,离开部队,只要一想起他已经办好了手续,他整个人都飘飘然。
阿宽没有斥责他的语句要简洁这个毛病,就代表着阿宽也支持他,“其实我私心里也支持你的决定,但是很少有人会能够看清情况,这是一份十分危险的职业。”他看着那些新兵的训练,挑剔的眼光,嫌弃的打量着每个人的动作。
王阔海穿着自己的衣服,他此时就像是一个过来参观的贵公子,他的母亲早就将一切都细心地准备好了。王阔海那长长的头发被他修剪,看起来十分的fashion。他顺着阿宽看的方向,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教官您觉得,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吗?”
“谁说的?”阿宽转过头来看他,“军人的天职是,保卫祖国。”
王阔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新兵的身上,“我以为,我们只要服从命令就好。”
“不是,你显然也是一个没被洗脑的,他们用洗脑式教育,让你觉得保卫国家责任重大,让你有服从命令的本能与天性。”他说了一半,不说了,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离开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那你离开之后想干什么吗?”
炎热的夏季,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凉风,吹过汗水莹莹的脖子,带来了一阵清凉。王阔海撩起他额头有些短的刘海,笑道,“我想开公司,一个厨卫公司,可是我没多少储蓄。所以,我想邀请教官你一起参与,我们做股东。”
阿宽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当初那个怕吃苦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好,我资助你。”阿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用还我,就当是你临走前还记得找我聊聊天的小费。”
“好吧大佬。”
“嗯?”
“大佬你有这种奇怪的思想你的上司知道吗?”
“不知道。”
“大佬,我以后会骚扰你的,等着看吧,金科将走进人们的生活,金科将走向世界。”王阔海说出了他的豪言壮语并且真的开始为他的这个梦想而奋斗。这是王阔海为他的公司取的名字,金科。
要说王阔海为什么对阿宽这么敬仰,这应该实属正常,毕竟是拥有凶神名号的英雄,早就成为阿宽迷弟的王阔海,更是希望自己能够与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关系很好。与大人物的平等交流啊,看着就让人很羡慕,即使面上正常,但是内心早已小鹿乱撞噗通噗通直跳了。
王阔海:你们就羡慕去吧!
之后没什么悬念,阿宽不停地降级不停的降级,猎鹰被完善起来,阿宽即使最后降级到教官,但依旧担任着猎鹰的队长之名,越来越多的人想加入猎鹰,越来越多的人将加入猎鹰为荣耀。
但是外面的世界风向却变化了,本该被当做英雄崇拜的阿宽,如今却因为自己家的孩子都加入了那个随时可能毙命的猎鹰产生了怨气,高层者尤其。因为只有他们了解的比较清楚缘由。家长痛恨着却又忌惮着。
“凶神”本该是神,如今却成了一个贬义词,与“凶神恶煞”组在一起,成为了这样的凶神。后辈们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只知道,阿宽是凶神,阿宽是猎鹰特战队前任的队长,所以阿宽如今的境遇可以想象。
几年过去后,阿宽被逼退役,王阔海一人成了一方老总,却再次养白了自己本该结实的八块腹肌,天天待在办公室,每天熬夜加班忙东忙西,不得不说强壮的体魄让他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但是长久下来,王阔海依旧变回了曾经的王阔海。
仿佛所有的一切就是假的一样,八块腹肌成了四块,麦色的皮肤白白嫩嫩,本来晒得阳刚的脸,如今也如同个小帅的大学生。
王阔海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可谓不大,但是王阔海该不过来了,纵然习惯可以保持,可是他现在就是懒懒的存在,王阔海对自己很绝望却不打算进行改变。
彼时的阿宽失意地回了那个小房子当起了流浪汉的生涯。
……
何柏朗还在耐心的等待,等他想好答案,他知道这对阿宽来说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可是他绝不相信阿宽会被这个给打垮,如果仅仅因为想起退役就不愿意去完成这个也许曾经是他同伴的任务的话,那阿宽也不过就这样罢了。
阿宽快速的想完了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的一生不过就短短的几分钟就能想完,而再多的细节他都记不住了,他只会想起梦里的伙伴们的每一张脸,还有他们痛苦的呐喊。
纵然阿宽想了再多,那些回忆就这么略过也只是现实里的几分钟,阿宽的沉默反而让气氛更加的凝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从每个人的角度上分析一下,何柏朗是十分希望借助这次机会自己能够与错失交臂的猎鹰产生联系的;官名倒是无所谓,而王阔海身为一个合格的迷弟,对阿宽的心境既是担心又是燃起了对猎鹰的热血,哪怕即使他怕死;而瓦安,他的心绪十分复杂。
一个曾经是阿宽朋友的人冒出来,对阿宽说,我接收到了一个任务,我想你与我一起去。那么这就意味着,瓦安可能是一个累赘,一个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还要被时刻看守者的累赘。瓦安的内心很煎熬。
可是出于大义的,瓦安还是希望阿宽能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
阿宽终于有了动作,那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的几分钟,阿宽终于动了。他先是眨眼,手指轻轻摸到瓦安的脑袋,在他的头上糊了一把,最后问出了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任务。”
“去曾经高楼任务的那里缅怀。”
阿宽愣了一下,总觉得每个字拆开来认识,组成一句话就不认识了,一时之间有些懵逼,但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心灵触动,仿佛曾经失去伙伴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冷汗流下,心脏处针扎般麻木与疼痛,连眼睛都酸涩,他哑着嗓子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
于是几人就开始收拾行李,就当做是一个度假乘飞机再转车,最后步行,王阔海比较可怜,细皮嫩肉不经折腾,几步就累个半死。瓦安最爽了,他偷偷藏在阿宽的衣服里,还能看看四周的风景,一颠一颠的都快睡着了。
最后他们停留在那个建筑物前,这里几乎成为废墟,可是这里的人却没有人会忘记这里,除却官名和瓦安,但如今他们也一知半解了。
废墟之前有一个渺小的人影,他坐在轮椅之上,强烈的昭示着他的存在。
何柏朗这才说道:“他不让我和你讲清楚,估计就是想让你直面对伤疤,不要捂着。”
阿宽瞪大了眼,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一丝龟裂,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人的脸,即使被烧毁了部分,却依然能认出,那是他曾孤独一人时夜里一次又一次翻着的100号人的长条大合照,上面的每个人的脸都被拍的清晰分明,上面的每张脸都被阿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那是高楼任务中幸存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瓦安: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我想我现在不需要安慰你了。
阿宽:嗯。
阿宽将瓦安凑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对着他的毛脑袋亲了一口:谢谢你,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