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放大招

韩子夜下班回家，远远就看见楼门口站着个女人。

那女人身材高挑，剪短了头发，一身纯白的风衣，浅咖啡的唇色，一手拎着手袋，一手夹着一支烟，正对着地上的落叶出神。

韩子夜加快脚步过去，喊了声：“妈？”

那人正是韩妈。

韩妈抬起头，看着韩子夜，慢悠悠地抽烟。白色烟雾从她的口中吐出，缭绕在两人之间，让她的神情变得模糊难辨。

韩子夜过去打开楼门，说：“楼里不让抽烟。”

韩妈又深深抽了几口，才一把按熄了烟屁股，跟着韩子夜向楼里走去。

两人搭电梯到了韩子夜的房间门口，趁着韩子夜开门的当口，韩妈把风衣脱了，搭在臂弯之间。

韩子夜扭头不经意一瞥，顿时吓了一跳：“妈，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韩妈没理，径自走进屋子里，随手扔下风衣和手袋，又踢掉了恨天高，前后转了一圈，嫌弃说：“你这屋里，一股的男人味。”

韩子夜看她脸色发白，只有脸颊绯红，眼睛里也水汪汪的，知道她又喝酒了，赶紧给她倒了杯水，搅了点蜂蜜在水里，递给她说：“妈，你这是喝了多少？”

韩妈比上次来纽约的时候，瘦了许多。她身穿一条灰色毛料裙子，露出的两条手臂，像是两根竹筷，一点肉都没有。这前前后后，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坐在沙发上，韩妈轻轻晃动玻璃杯，望着水面的漩涡，淡淡说：“你呢，跟你爸一个脾气，只可以你骗别人，不允许别人骗你。上次我早来纽约两天，没告诉你，你就借着机会将我一军，让曾澍跟我求婚，好转移我的视线，让我别把精力放在你那个小麦身上。韩子夜，你算盘打得真精呢。”

韩子夜脱了外面的衣服，换上T恤短裤，老老实实坐在韩妈身边，说：“妈，你换个角度想，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上次跟曾叔约会我看见了。我就是想让你赶紧把你俩的事定下来。”

韩妈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看着韩子夜的眼睛说：“韩子夜，你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心里明白着呢。为了能跟人合伙创业，你需要曾澍牵线，就拿自己的妈做交易。你为了你自己，不但把自己妈卖了个好价钱，还不要自己的亲爹，上赶着找别的男人叫爹，你亏不亏心？”

“那是两码事。”

“是吗？那我这儿还有一码事，你给我解释解释。你早就知道我让人坑了的事，为什么不吱声？”

韩子夜低下头，轻声说：“妈，你都知道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刚开始你听说我学做生意，还在我面前一副指点江山的得瑟模样。后来，你连个屁都不放了。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也不管不问。我是你亲妈，你要是心里没鬼，能那么沉得住气吗？”

韩子夜说：“妈，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我根本不想掺和家里的事，也不想帮你跟我爸的老婆斗来斗去。再加上，我打一开始就觉得，我爸的老婆跟吴泽凯的妈那点本事，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只想让你吃点亏，看清现实知难而退而已。没想到――”

“她们那俩蠢货，跟我斗当然不行。这是个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我不但照样跳了进去，而且这件事，压根就是被我自己给闹大的。”

“什么？”韩子夜惊讶得连声音都在抖，“妈，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爸害惨了你知道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干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韩妈说话的声音很柔很嗲，说出的内容却非常劲爆，“一个男人，当他什么都有的时候，最自私最保守，他满心想的，就是怎么能维持现状。我们女人要做的，就是激怒他。男人的愤怒和恐惧，是一对共生体。他越生气，就证明他越怕失去。这个时候，他才会做出选择。”

韩妈又说：“依你爸的脾气，他知道我是被人害的，一定会帮我。他为我付出的越多，就越怕失去我。而我呢，他越找我，我就离他越远。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他生气，让他害怕。”

韩子夜没想到，一直忍辱负重跟着韩爸的韩妈，憋了那么久，终于放了个大招。她按住韩妈的手臂问：“那曾叔呢？曾叔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