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牢笼
永夜的牢笼
“爸爸有说欧文少爷什么时候来吗?”
“老爷让我明天去采购物资,后天清晨准备。”萨麦尔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夏洛特的问题。
“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会有破口的。”
这是岑寂语给出的最后一句宽慰,交代完后,姬玛就派来女仆将夏洛特叫走了。
“不把这些甜点都吃完吗?”
萨麦尔歪头瞧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将碟子推到他面前。
岑寂语咽了咽口水,说这么久还真有些饿了。
他永远都不会和吃的过不去,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松软的泡芙在口腔中被咬破的那一刻,奶油爆出,甜而不腻,岑寂语吃得眼睛都发亮了,不自觉地乱晃着脚,十分愉悦。
彼时刮来一阵和煦的风,卷翘的头发像空中被吹散的云朵,闪着金光,四处飘荡着。
眼里多彩的花儿也化作了荧光棒的浪潮,整齐划一地舞动。
“这片郁金香都是谁让种的?”他的语气像轻快的鸟儿,转着低飞了几圈随后一冲而上。
“夏洛特喜欢,老爷按照小姐意思栽种的。”
“我似乎低估她在家中的地位了。”岑寂语思索着种种细节,目前除了配婚这个行为,他的‘父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封建专制主义。
“能和我说说这个家的情况吗?”
“不行。”萨麦尔无情拒绝,在看到瞬间下拉的嘴角后又补充了一句,“这违规了。”
“你一开始就没和我说过规矩。”岑寂语找到漏洞,斥责他,“那你现在就一次性给我说清楚。”
“没有。”
“什么?!”岑寂语蹙眉反驳,“那你刚刚说我违规?”
萨麦尔眼神一凛,收起了那标志性的笑容,极具压迫性地俯视着椅子上的人。
“我就是规矩。”
语气让人如坠冰窟。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岑寂语第一次见他这副面孔,陌生感让他喉咙一紧,有些瑟缩。
“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我创造的。”
他拍了拍岑寂语的肩膀,离开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别把我当个好人。”
这几句话让岑寂语失了神,尽管他和萨麦尔在很多时间段都会碰面,相处,但他再也没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夜深,萨麦尔来伺候岑寂语更衣,但其实这完全就是不必要之举,纯粹某人私心。
岑寂语从头到尾都没开口,两人的关系也似乎就因为下午那一场对话从还算过得去的表面降至冰点。
当时满嘴放着狠话的人,反倒是最先沉不住气,“上床睡觉吧,少爷。”
见身旁的人仍旧像块木头没什么反应,萨麦尔抿了抿唇,眼眸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忧虑。
【完了,下午把话说重了。】
岑寂语躺在床上,手疾眼快给自己盖好了被子,没给萨麦尔留有一个施展动作的机会。
“......”
萨麦尔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像是在垂死挣扎。
【你怎么不理我了。】
“晚安,岑寂语。”
语毕,烛火全灭,房间遁入一片漆黑。
岑寂语还睁着眼,刚刚萨麦尔唤他本名的时候,睫毛止不住地颤了颤,像雨滴落在蝴蝶的翅膀上,是不得已的抖动。
他失眠了,就因为那几句话,被囚禁在了永夜的牢笼里。
像被人拖着,强行踏上了那前往喜马拉雅山脉的征程,稀薄的空气,崎岖的山路,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只能将嘴困于透明的罩子,大口吸氧。
仿佛躺在一张受涝的破床上,周遭都是雨霉的气息,肌肤潮湿得黏糊。
岑寂语翻来覆去,像有无数蚂蚁顺着血管啃食他心脏的内皮。
【好想回去,好累......】
近几日的新鲜感已消磨殆尽,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摆脱那铜镜照出的容颜,摆脱那不属于他的家人,摆脱花园里摇曳生姿的郁金香。
岑寂语起了个早,萨麦尔还没敲门,他就自己穿好了衣服。
“少爷。”进来的人看着正照镜子的他有些吃惊,“您细绳没绑好。”他快速来到岑寂语的身后,挑起垂坠的绳子,绑了个蝴蝶结。
“昨晚没睡好吗?挎着张脸。”萨麦尔一个擡手的动作,就让岑寂语瞬间后撤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