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司峻看着手边那杯祁门红茶在空调的冷风中逐渐变凉,水面上连一丝飘浮的热气都没有了。
他从身前的抽屉里掏出一整包新拆封的面巾纸,白色的厚厚压了一沓,然后神色平淡地把一整杯茶倒了上去,等纸巾的分量因为吸饱了水变得沉重,他看着留在杯底的那一点点颜色异常的沉淀,慢慢把杯子放回原处。就像他喝过那样。
他掐着时间,十分钟后卓茵拿着几份需要董事长签字的文件走出来,屋内寂静时只分辨得出电脑主机的运转声和不断冲出空调的冷风,还有女人优雅落地的高跟鞋轻响。
司峻左手扶着额头,既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下达什么命令,他坐在那里犹如在等待或困惑着什么,身后垂落的窗帘偶有被风吹起,几丝微弱的白光在地板上游动。
卓茵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脚步拉近,嘴角若有似无的爬上一点笑意,直爬到媚人的眼角去。
她像往常一样站在司峻右手边把纸张呈到他面前,“司总,您看完之后没有意见的话请在左下角签字盖章,有疑问的话我可以联系董事会对结果再次商定。”
司峻没有抬头看她,而是貌似疲惫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接着他就像醉酒后神志不清寻求着搀扶一样,一只手仍保持撑着额头的动作,另一只手在虚空中碰上了卓茵被短裙边遮住、裹着丝袜的腿。
但是并不像一次单纯的失误那样撤手而去。
引人遐思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卓茵就笑着把手搭在了司峻骨节分明的手上。
――在这种情形下,她甚至大胆用手扳过司峻的脸,看那双如今已经不再清明的眼睛,它们半眯着隐含某种混沌而旖旎的味道,这让卓茵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绛红色的指甲挑逗地搔刮着男人凸起的喉结,手掌向一旁抚上绷紧的胸膛,他突然出手一抱,她便带着短促的惊呼跌进他怀里,裙下分开的两腿反复厮磨着男人的膝盖,像是享受不尽这份肆意的冒犯一般。
“早知道一开始就这么做,”她轻声笑,“你比那个老男人强多了,怀上你的孩子应该也不是坏事。”
“不过听说你有了未婚妻,还真是让人遗憾呐。”
“待会儿她会过来吗?”
她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衣领口繁复而美丽的丝带,腰被勒紧时发出一声诱惑的喘息。
然而下个瞬间,她被一股可怕的蛮力揪住头发整个人掼倒在地上。
她好像在天旋地转中与男人的视线有一秒的相接,头发撕扯着头皮让她失声尖叫,比她更响的却是杯子被砸碎的声音,白色的瓷片在面前爆裂的景象让她条件反射的闭了一下眼。
司峻滴着血的左手握着一块横断开来的瓷片,纹丝不动得抵在她的喉咙上。
“闭嘴。”
他一开口让人觉得室温骤降了十几度,忍不住想要缩紧身体,用力的缩紧,像是垂死一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卓茵的思绪还停留在那杯被司峻“喝掉”的茶里。
声带振动时顶着瓷片锋利堪比刀刃的边缘,她的眼睫毛像被捉住的蝴蝶翅膀一样孱弱的扇动。
男人却在此时笑出了声。
“我也觉得我比邢飞那种老货强多了。”
司峻低头看着两腿间被钳制着的女人,她敞开的衣领里春光无限,柔软而饱满的胸脯因为惊惧过电似的颤抖,他俯首在她耳边,“是他指使你这么干的?”
卓茵跟在司峻身边三年,谈不上知根知底却也了解他一些为人和习惯。
比如他发火时的反应,比如他威胁时的语气,比如他想要一个人的命的时候,连身上的古龙水味都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她甚至觉得现在去死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觉得怀上我的孩子我就会放过你吗?”
男人在她耳畔低语的口吻几乎是柔情的。
“你不会毁掉我的婚姻,也要挟不了我的。”他说,“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有孩子呢?”
“到了,出了电梯门就是司总办公室了,童先生。”
“谢谢你。”
把前台接待留在了电梯里,童佑茗提着纸袋踏进静谧的走廊,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但由于门本身是虚掩的,扣了两下就吱呀一声开了。
那时的景象没有在他瞳孔里停留太久。
他记得手心里攥得全是冷汗,但是依然尽职尽责的紧紧把纸袋握住了,敲打在身侧发出刺耳的声音。
――好在办公桌前的那些人并未对这个局外人分散过多的注意力,让他一闪身躲在了背光的墙角,有时间去消化梗在喉中的惊慌。
他好像被自己吓坏了,忘记去想事情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办公桌前的男人们穿着整齐一色的黑西装,两边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她因为脱力而交叉着双腿,让簇拥的人们中出现了一个缺口,露出坐在桌子后面的司峻。
他垂着一只手,落地窗外苍白的光线从他的斜侧面直直打过来。
童佑茗想起他在医院里同他告别时的那一幕。
“把她弄出去。”
――这声音陌生得令他难以置信。
“看看警局愿不愿意要人证,不要的话就送给邢飞的老婆。我想嫂子肯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总之别让我再看见了。带话给你们宫少。”
而在那些公式化有如符号一般的手下们准备离开时,司峻抬目,“慢着。”
“给她穿件衣服。”他皱着眉吩咐,“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