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 陋颜天下 - 轻微崽子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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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

就在韩衡重新坐到属于他的位子上时,随着柔和飘逸的乐声陡然转暗,之后应当是一段激越的战鼓,群舞列阵之后,将褪去红白两色的宽大武袍,内着灿金色仿战袍的舞衣,随鼓点表达上阵杀敌的激烈场面。

然而,正中柔弱无骨的领舞一个漂亮的下腰动作之后,身子一趔趄,竟然跌入了水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韩衡腾地从还没坐热的位子上弹了起来。

这小王八蛋在干啥?

韩衡不由握紧了旗,打出旗语指挥另外两名舞娘按照原来的安排换装。在下一幕当中,她们俩穿的是战袍,跳的是剑舞。

台上隐隐有些骚动,豆大的汗珠从韩衡额头上掉下来,转而,他睨起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无论如何,韩风绝不会错失这个露脸的好机会,唯一的可能只有他觉得原本的设计给他露的脸还不够。

两名舞娘一身银色戎装,冰冷锋利的长剑从披住双肩的红绸中甩出,银光震落水面,犹如水银闪动。

“公子。”甲初紧急地提醒道,再等下去,韩风很可能会淹死。

“不用管,他有这份野心,就不会出岔子。”倒不是韩衡信任韩风,而是他太懂表面娘娘腔,眼底却暗藏野心,还屡次作出暗示,想让韩衡认定他和庄灵攀上了什么亲密关系的这小子,一定不会错失这个能在北朔身份最为显赫的权贵面前表现的机会。

当年韩衡也曾经为了得到一个上位的机会,作出一切力所能及的努力,当然不包括和片方投资人上床,但只要是能抢到机会,私下接触争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也不是没有。但这么公然,当着他这个既是编舞又是投资人的面,打乱整个表演,还是挺缺德的。

身后离得近的看台上传来阵阵私语,有人大声质疑:“刚才那个小娘子呢?怎么还没浮上来?不会出人命吧?”

甲初一脸焦灼地扭头以请示的目光看向他主子。

庄灵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成拳,面上不显,暗暗摇了摇头。

“怎么还在继续跳?听鸿楼为了翻身该不是想枉顾人命吧?”

“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敢?”

又有一人讥道:“没看见宁王也在吗?有什么是听鸿楼不敢的?不过是个舞娘罢了。死就死了,比得上流水一样白花花的银子吗?”

“有人吗?没人管啊?这要死人了!谁跟我去京兆尹衙门报官?听鸿楼草菅人命了!”不小的一声喊。

韩衡扭过脸看了一眼,见是个坐在二等座上的瘦高个儿,暗暗记下了座位在东区第三排左起第二个。又淡淡转过脸,他心里暗自掐着时间,正常人在水下憋气不超过两分钟,专业潜水可达十多分钟。但十多分钟之后,已经进入下一节表演。

“公子,王爷叫我过去。”

韩衡摆了摆手,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这场表演。

音乐度过平缓的过门,涌上这一节第一个小高|潮。韩衡手握红白两旗,一个大跨步踩上了椅子。

水面上波纹一圈一圈荡开。

韩衡以旗语下了指令:舞娘的竹排调转90°垂直,将波纹扩散之处围上。

看台上,颠颠儿嗑瓜子的三皇子忽然愣住了,红润的小嘴儿合也合不拢。

“这小娘们儿……是个男的?!”(不是您自己都够小的,说谁小呢?)

只见水面之中浮出一个挂满水珠的裸背,乌黑发丝披垂两肩,随舞者旋身的动作,丝绸一般的长发缠绕包裹住那身白得耀眼的皮肤。舞者手指在水中搅动,夜光纱带黑发一并将其缠绕。

遥遥注视这一切的韩衡一边眉毛高挑,打出新的旗语。

两名分饰“战将”的舞娘挥开半人宽的红绸,缠住出水芙蓉一般的韩风,随着一人收手,韩风浑身绷直从水中如鱼跃般脱身而出,另一名舞娘快速将韩风自腰臀以下紧紧裹住。这下韩风彻底成了粽子,手脚都不能动了。

他急切地挣扎了两下,顾不上现在他是个柔弱的倌儿这个设定了,大喊起来:“你们放手,还没到我上来的时候,放开我!原来的表演不是这样的!你俩跳错了!”

他的声音淹没在冲撞人心的激越庄严的音乐之中,如同一尾不得不上岸的鱼,拼命又绝望地挣扎。

韩衡松了口气,继续用旗语指挥两名舞娘的表演,身后战阵不变,他原本的设计当中,韩风饰演的是一名所向披靡的女将,正对应北朔历史上八十年前惊现的一个女英雄。这下好了,剧情一下变得他自己都有点说不清楚。

直到韩风被摆在竹排上,顺人阵分开的小道向后滑去,后面的表演照旧,只是剔除了一个领舞。

甲初再走进来时,韩衡刚放下小旗,看了他一眼,“外面怎么样了?”

“起了些骚乱,不过是今天临时买票进来的那些,一等座没人离开。”

韩衡点点头。

这场表演当然不可能只给能收到那一百张帖子的人看,开场之前,“临时”加设的五十个座,无论高贵贫贱都可以买票进场,只是价格也不便宜,一张票要卖到一百两纹银,能进场的只能是舍得出高价的富户。这些人未必都是想看听鸿楼的演出,绝大部分都是来瞻仰高台上的权贵,能和他们一起看一场演出,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法实现的梦想。

何况票价如此高昂,票根拿回去还可以做传家之宝,成为商贾富户的谈资。

光这一笔就差不多把本儿捞了回来,何况这五十个座上的人,回去以后,定然会大肆谈论这场表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人傻钱多,也会把这场表演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所以,韩衡只是经历用他能办到的手段,办一场让这些古人耳目一新的歌舞表演,结合山水的自然舞台,在这么广阔的空间里,观感与在压抑的府宅中截然不同。

而韩风的反串,本身就是一个噱头,只是他还没打算在这里抖出来。谁能想到为了博个出头,韩风竟然豁出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自己扒拉光了。

且不说是否真的能引起轰动,大跳裸舞本身已经够丢人了,就算观众再激动,也落了下乘。要不是临时让两个舞娘把他裹起来,由群舞抬起,献祭一般地展示后放上竹排,顺流而下,还不知道怎么自圆其说。

届时韩风是出了大名,听鸿楼的名声就全砸了。

听鸿楼的定位,将是一个老少咸宜,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只要出得起相应的价格,就能大大方方进出的歌舞坊。不同于从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也不能自降格调成一间娼馆吧?

韩衡吁出一口憋闷,他食中二指互相搓了搓,真他妈想来根烟缓缓。

“上面的怎么说?”韩衡往外瞥了一眼。

“没听见,我刚上去,小王爷就叫我带人把下面末等座看守起来维持秩序。不过三皇子倒是很高兴。”

韩衡转了转眼珠。三皇子他知道,北朔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虽不是太子,但太子身体不好,是个分分钟都会挂的病秧子。

“他喜欢这个表演?”

“喜欢,还说要见见编舞。”甲初道,掀起眼皮看了看韩衡,试探道:“公子打算什么时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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