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九二 - 陋颜天下 - 轻微崽子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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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一九二

两日后一大早,上齐京兆尹才从三姨太被窝里钻出来,光着膀子一手撑着他骨质疏松的老脖子活动,耳朵不太灵光,迷迷糊糊没听清,大着嗓门向师爷问:“你刚说什么?”

“死了人了啊老爷。”师爷着急忙慌地大声回。

京兆尹忙拿一手捣住耳朵,深陷在皱垮垮的眼窝里两个小眼睛使足了劲鼓起来,“你老爷还没聋,这么大声做什么!”旋即神情恹恹打了个哈欠,“不就是死了个把人吗?天天都有人要死,老爷我有多大神通,管得着吗?”

三姨太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手指勾了勾。

京兆尹笑眯了眼凑过去,他女人伸出一双藕臂,环住他鸡皮般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留下个口水印。

师爷都没眼看了,连忙找个借口出外去等。

小半个时辰后,京兆尹曹正邦收拾妥当,神清气爽地来到堂上,照常喝了口浓茶,懒洋洋地问:“摄政王那边知道了吗?”

师爷欲言又止。

“那就是不知道了。”要不然他这个行事谨慎胆小如鼠的手下就该面如金纸活不下去了。曹正扬起脸,轻轻拍了把桌,“既然摄政王还不知道,这事就不打紧,查一查,死的是什么人,家眷何在,要是无人来寻,把尸体收拾收拾。”

“小的已经查过了……”师爷眉头紧皱,想说什么,又活生生吞了回去。

“有什么说什么,在京兆衙门还有什么不当讲给本老爷听的?”曹正邦这一声稍微有点高,嗓子有点涩,赶紧含一口茶在嘴里润着。

“死者名叫芜香,个把月前,还在红香院里挂头牌,后来让人赎身买走了。”

曹正邦腮帮鼓起,舌头在口腔里活动,微睨着眼,下垂的眼角和微向下点了一下的头示意师爷继续说。

“买走她的,就是摄政王。”

“扑――”

使劲闭上了眼,这一口温热茶水兜头而下,师爷反手一抹,无暇顾及地焦急道:“摄政王府出来的人命,大人您说,咱们怎么办?”

那一瞬间曹正邦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瘫软如同烂泥,他这告老还乡之前还要晚节不保一把?

定了定神,曹正邦抹了一把脖子,脖子里全是热汗,他手指互相搓了搓,牙齿咯咯作响地颤声道:“压下去,一个青楼女子,她是走投无路才入的红香院?”见到师爷点头,曹正邦心里稳当舒坦下来,稀疏的眉毛松开,“那有什么的,这种事还要报到本老爷跟前来,我说张煜,你跟着本官也三年有余了,办事一向得力,今日怎么就糊涂了?”

“小的本也是这么想,可一早就有人来报案,说东街李子巷中死了个老头,叫派人去查。”

曹正邦不耐烦地吼道:“什么人啊?说查就查,衙门口子是为他一个人开的吗?如此刁民,你就不会派个人把他打个半死扔出去吗?”这个张煜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前些日子小三儿说他有个小叔子,能识文断字,也在县城里当过主簿,正好补这个缺。

张煜摸了一把大汗淋漓的脑门:他妈的你就不能听我一气说完吗?性子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这桩事办不好,你就要掉脑袋了!N瑟个屁!

“小的本也是这么想,可是来报案的人自称是大梁国师的人,大人不会不知道,这个国师如今可是圣上跟前最红的人,小的哪儿敢怠慢啊。但小的也知道利害,安抚了他几句,派了两个最不得力的人去看看。”

“怎么哪儿都有这些神棍的事。”这世道也是乱七八糟,先来个李柏松,仗着有张小白脸,又会拍皇帝马屁,骑到文武百官头上,早就让人瞧不惯了。前脚李柏松走,后脚又天降了个大梁国师,上齐要完。不,还是不要完,完了他曹正邦的清福也享到头了。才端起来的茶,曹正邦已没心情喝,皱着眉道:“说下去。”

“那大梁国师画了一幅草图,小的本想忽悠过去,谁知来人已经查清是哪儿了,小的又怕两个衙役不会办事,也跟着去了。果然是在李子巷南口码头边找到了一具尸体,死的是个走街串巷卖古玩的老头。”

“天要下雨,人要横死,那个老头可有什么家眷?”

“还没有找到,也无人来衙门报案。”

“这不就结了。”曹正邦大喜。

“可小的回来的时候,那位国师已在衙门里坐着了,他端着国师架子,谁也不敢拦。几个不长眼的天刚亮时接到人报案,说在河边发现一具女尸,抬进衙门来时,正巧撞上了那位。”

听到这里,曹正邦脑子一嗡:他老家那几百亩地,后院的九房姨太太,颐养天年的好日子仿佛都越来越远。这一口气没上来,曹正邦只觉脑门发烫,白眼一翻。

“大人……大人您别晕啊!”

“病了?”韩衡放下压根没喝一口的茶,面无表情地看这位师爷。米幼说就是这个人接的案子,起初颇为敷衍,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应该是怕他把事情闹大,闹到御前去。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年轻人声音淬玉一般,明明是悦耳,张煜心里却有些发憷,尤其不敢与他对视,这些年在曹正邦手下,明里暗里也把不少无头公案盖了过去。张煜带着手下回来时,跟韩衡对上了一眼,那一眼就让他许久没有想起过的那些阴暗突然翻腾了起来,他整个人都有些心惊肉跳,再也不敢跟韩衡对视。

平日里张煜该烧香烧香,该敬神敬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信神鬼之力的。

“行,那我便不多叨扰了。”

听韩衡这么说,张煜松了口气。

“对了,明日一早还要进宫见陛下,不能在此耽搁太久,这就告辞。”韩衡起身拍拍道袍,走出去,上了一顶不打眼的小轿,就这么走了。

回到驿馆自己房间里,韩衡肩背整个都垮了,贡克把一小碟粉白的桂花糕端上来,韩衡随手拈起一块丢进嘴里甜嘴巴,神色总算好看不少。

“太累了。”

“哥今儿出去做什么了?”贡克肤色黝黑,眼睛却很大,衬得眼白清澈透亮。

“出去装逼。”

贡克:???

“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贡克摇摇头:“午饭还没吃就惦记晚饭,我的哥,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该不是忙晕了吧。”

“那你说说看,午饭吃什么?”

“……”

得知中午有冰糖肘子、醋鱼、叫花鸡跟火腿芦笋这几道菜,韩衡一脸满意地放过贡克,听见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知道是儿子在叫,赶紧过去抱儿子。

君晔灏一张嫩白小脸微泛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假哭。

韩衡把他软趴趴的小身子抱起来,让他的脑袋能靠在自己肩头,手指没忍住戳君晔灏干燥的眼角,数落道:“能不能装得像点?声音也不对,谁真哭有你这么大声?”这不叫哭,叫扯嗓子乱嚎,偏偏君晔灏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天真无辜,脑袋在韩衡颈窝里蹭来蹭去,把他爹的领口都抓开了。

韩衡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妈都放弃了形象――因为永远防不住小崽子的狼爪。

一把捉起君晔灏的手,那手特别小,每根肉呼呼的手指都透着说不出的脆弱和柔嫩,韩衡抓过来放在唇边亲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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