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下了出租车，陈果和苏沐橙还是走在前面，但陈果频频往后看，叶修边抽烟边低头走。陈果不禁问：“沐沐，你们今天扫墓不开心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啊，我看他讲电话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后来上车就变得心不在焉的了。”

苏沐橙也回头看了一眼，摇头：“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陈果一愣，苏沐橙是和叶修最亲近的人：“连你都不知道？”

苏沐橙淡淡地笑起来：“他这个人啊，可以让我依靠，保护我，关心我，这些都不是假的。但是他心里头的东西，太多了，除非他自己说，否则谁也猜不到。”

陈果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刚认识这人时，只觉得他邋遢随便，没个正经，一事无成还浑浑噩噩，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整日虚度，恐怕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接触久了才发觉自己可笑，这人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只能说出自己不想要什么，却对真正想要的东西或一无所知，或不敢开口，别说追寻，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叶修从不属于大多数人。他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他只是懒得说，懒散嘲讽的态度下，包裹着的却是有如利剑一样的决心。他一心一意地扑在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上，在这条艰险卓绝的道路上，所有无关的东西都不值得他费心，何况口舌。热血浇灌寒冰，寒冰愈坚，热血难凉，所以他重情重义，又冷漠无情。

于是如石灰剥落那般，无论剥落多少层，他露在人前的始终是一层不变的灰白色的外壳。才会让陈果觉得，即使朝夕相处那么久，总有一些瞬间，又像是从未靠近过半分。

临到网吧门前，叶修朝俩姑娘道：“你俩先进去吧。”说着抽出一支烟点燃。

陈果忍不住道：“不是赢了吗？咱们情况还不错，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叶修挑挑眉：“这是我要对你的说啊，老板。”

叶修在网吧外来踱了十几分钟，又翘着腿在花台上坐了十几分钟，眉头越皱越紧，拿出手机拨通孙翔的电话。

两声之后，孙翔接通，一开口就是：“还在等呢。”

叶修看看时间：“这么久。”

“哦，我去了一个离轮回很远的药房，刚刚才回来。”

叶修轻嗯一声，弹弹烟灰：“那就别挂了，我跟你一起等吧。”

“行啊。”孙翔抓紧手机，屏住呼吸：“叶修，我好紧张啊，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你呢？”

叶修笑笑：“你紧张什么，我不是说过了，都看你。”

孙翔二话不说道：“可是我看你啊。”

叶修一愣，眉眼无可奈何地松动：“那只好我再看你了。”

孙翔咯咯笑起来：“你好无聊啊。”

叶修扯扯嘴角，没再说话。

孙翔那边忽然陷入一片寂静。

叶修总算是体验了一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滋味：“出来了？”

先是一阵艰涩的吞咽喉咙的声响，然后是孙翔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好了不用争了，咱俩谁也不用看谁了，没那个。”

叶修指尖微颤，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嗯。”

孙翔微不可察地沉默了一瞬，随即毫不客气地大笑：“哈哈，你是不是也松了口气？声音都抖了，还装，明明跟我一样怕嘛。”

叶修叹气：“是啊，我怕，怕决赛的时候真的对你下不了手啊孙翔大大。”

两人的语气都轻松不少，不过是侥幸逃脱中标，倒像经历了一次劫后余生。

孙翔的笑声逐渐平息，彼此的呼吸安安静静地在两个听筒间溜了一圈，温柔这个词在他身上难得一见。他忽然说：“你别怕。”

“事后诸葛亮倒是快。还知道安慰我了？小宝贝这么乖。”

孙翔嘻嘻笑了两声，轻快地说：“嗯。没事啦，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