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谢幕
浙江今年的冬天并不算来得早,但寒流却特别猛烈,可《甄执》剧组却在这阴冷到骨子里的日子里拍夏天的戏,把所有人都折腾的不轻。
夏天的戏服很单薄,就算里面穿上两件保暖内衣也不顶事――毛线、羊绒衫、夹袄之类是不行的,在轻飘飘的旗袍下,一眼就会穿帮,也会显得臃肿不好看。在建筑里虽然冷好歹还没风,可是一出门,空旷广场上呼呼的大风和巷弄里透骨子的穿堂风让人忍不住直哆嗦。
雪上加霜的是,为了防止说话的时候呵出白气,演员们都得在开拍前在嘴里含上一块冰,明明舌头冻得发麻还得捋直了说话。
在自己冻出感冒后,宝拉让妹妹在附近一家小店定了姜汤,按两小时一次送到剧组,一天送六次,每次两大桶,让大家在这种天气都能不时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红糖姜茶,感冒的人明显减少了,这种雪中送炭的举动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后来陈建斌和孙丽也加入进来,三个人轮流买单,大家都不差这点小钱,只是个心意。
都说演员这行当风光又挣得多,谁又知道这下面的辛苦和辛酸,晨昏颠倒的生活,伤痛和职业病缠身,吃着难以入口的盒饭,在冬天穿夏天的戏服,在夏天拍冬天的戏份……
宝拉是幸运的,从第一部戏开始就担纲主角,在演艺一路走来还算顺利,可是还有那些拍了十几、二十几年的戏还依然默默无闻的人们呢,那些怀揣着演员的梦想漂在北京、上海、横店和各个影视城的人们呢?
其实在韩国是看不到横店这样让人震撼的场景的,巨大的影视城,宏伟的建筑和场景,来往如织的游人,以及……聚集在公会等待被召唤的群众演员们,他们的角色往往只是背景,运气好也许会得到一两句台词,但最终可能也不会出现在剪辑好的电影电视剧的镜头里,他们拿着四五十一天的工资,吃着最差的盒饭,幻想着一个越来越遥远的明星梦。
还有一群人,待遇稍稍好一些,但他们往往要用命来拼,那就是武替。他们做着明星不敢做的动作,做着明星做不了的动作,不能说害怕,不能说做不了,直到有一天抓住机遇混成武术指导,或者坚持不下去黯然离开。
横店是一个繁华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繁华并不是因为有哪些大明星在这里出现,而恰恰是这些平凡普通的人们,在这里坚持不懈地追逐梦想。
每一次想到这些,宝拉就觉得很感恩,她已经比这个偌大的影视城里99%的演员要幸运了,更何况,比自己戏份多得多的孙丽、陈建斌应该更辛苦吧,还有夜以继日的导演和工作人员。
宝拉飞台湾补拍完《那些年》里圣诞约会的镜头后返回横店的那一天,浙江迎来了2010年的第一场雪。
听常年混迹在横店的人说,横店很少遇到这么大的雪,往年的雪总是落地就化,一晚上才能让瓦背上积一层雪白,可是这天,雪花像鹅毛一样飞舞,不一会儿,远处的宫殿屋顶上就能看到积雪了。
宝拉想给郑导端杯姜茶,走出宫殿的门,打着转的冷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让人生生打了个冷颤。
郑导站在漫天雪花里,背影因为疲惫而有些佝偻。
宝拉走近一些,就听到郑导正讲着电话:“下雪啦,可现在拍的都是夏天的戏,演员们嘴里都含冰啊。这戏真难拍呀……”
那种语气,宝拉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头一定是正身在美国的王小平,只有相濡以沫三十多年的夫妻才能用这样平淡的语气寻求安慰和力量。
不知道王小平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郑导挺了挺脊背,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露出了微笑。
好像不应该打扰,宝拉看了一会转身正要离开,郑晓龙已经转过头来,看见宝拉后笑着问:“回来了?台湾暖和些吧?”
“恩,台湾暖和多了。”宝拉把姜茶递过去,好奇地问,“刚才是和王阿姨打电话吗?王阿姨说什么了让您这么开心?”
喝了一口还热乎的姜茶,说起老伴,郑晓龙很开心:“我说很累,这部戏拍得很艰难,她说‘凡是你说片子难拍的时候,拍出来一定是个好片子’,所以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就放松了。”
“我也相信这部电视剧会很成功的。”宝拉点着头。
“是啊,要相信青龙奖影后的眼光。”郑晓龙导演打着趣,一口喝光手上的姜茶,“好了,我要开工了,你去报个到,让副导把你的场排进去。”
中国国内并不太看重韩国的电影颁奖礼,当时现场只有新浪、网易等几家大的网站和一些专门关注电影圈的媒体杂志进行了报道,所以宝拉一个青龙新晋影后正悄悄地在中国一部颇有争议的长篇古装电视剧里饰演配角的消息竟无人注意,《甄执》剧组发了很多定妆照和剧照,也没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所以等宝拉从台湾回来,就像只是请了几天假休息了一下而已,剧组里也只是小小的骚动了一下就安安静静地过去了,毕竟是韩国的奖项,刘雪华、陈建斌、孙俪都是拿过很多大奖的人了,蔡少芬也是港姐出身,而下面的其他人,似乎离得奖还很遥远。
青龙奖影后只是大家一个偶尔打趣的谈资。
郑晓龙笑着说:“如果我们这电视剧晚拍几个月,可能宝拉你就不会来演华妃了。”起点不同身价自然也不同,那样的话郑导固然不会让她替代孙俪的角色,但争取一部中等制作的电视剧,不论古装还是时装,女一号的位置自然没的说。
“其实一部用心的戏里的配角往往会比那些粗制滥造的戏的主角还精彩。”宝拉不着痕迹地捧了郑导一把,让他笑得一脸花,但宝拉下一句玩笑话就让他一噎,“如果郑叔你肯给我加戏那就更好了。”
“那可不行!”郑晓龙连连摇头,“你这个角色已经很抢戏了。”
“那就……剪辑的时候手抖一抖,给我多几个镜头吧,”宝拉俏皮地比了个剪刀的手势,对郑晓龙撒娇,“好歹也是影后啊。”
郑晓龙故作慷慨:“那就再给10秒吧。”
“啊咧!郑叔你太小气了啦!”
“你不是只剩下最后几场了嘛,好像连到北京的机票都订好了?”郑晓龙揶揄,“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想加戏,你有时间嘛!”
宝拉豪气干云地说:“别说是三天后的机票,就算是明天就走,你给我加五场我今天也给你拍出来!”
大家纷纷大笑。
郑晓龙摇着头无奈地笑说:“行,知道你是一条过,那明天的华妃谢幕可得好好表现啊,我满意了,以后就让后期给你多剪几秒。”
华妃谢幕的这一场,是甄趾突妃最为正面、最有冲突的一场戏,也是剧集阶段性的高潮,所以郑晓龙特别重视,一早就开始准备。
阴暗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华妃不施粉黛,披散着一头青丝,青衣素服地坐在那里,看见走进来的甄忠膊黄鹕硇欣瘢依然坐得笔直。
“胆子还挺大的,冷宫也敢就这样进来。”华妃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以及其他一些情绪。
“这个地方,我来的比你多。”华妃坐着,甄终咀牛两人的交锋已经开始,甄治⑽⒌屯房醋呕妃,“当初我就是在这里,看着丽嫔疯癫无状……”
想用被自己弄死的丽嫔来吓唬自己?做梦!华妃厉声打断她:“你不要做梦了,你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没有人想要害你,是你自作自受。”甄种冈穑历数华妃做下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
“我就知道曹琴默那个贱妇敢反咬我一口必定是你在背后指使。”华妃冷冷一笑,“凭她,哪有那个狗胆!”越到后面越是咬牙切齿。
“你真是识人不明。”甄殖胺碚飧霭响瓒嗄晖纺约虻サ亩允郑哪个母亲不护犊,“你几次利用温宜争宠,不惜伤害孩子,她早就恨毒了你!”
华妃哼了一声,略略换了个坐姿,手扶在椅子的把手上表达自己的不屑:“以我当年的声势,她不过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
几番交锋,正在这时,苏培盛端着皇后赏赐的“白绫、匕首、鸩酒“走了进来,请华妃就死。
华妃却要苏培盛请圣旨来。
“皇上能亲口下令杀了我兄长,还怕再下一道旨意给我吗?”
这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爱人最后的挣扎和怨怼。
当苏培盛说皇上对自己的事一概不想听到、让皇后全权处理时,华妃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了。
甄只油怂张嗍,房间里再度变得剑拔弩张。